飞过青春窗口的那只蝴蝶

夕阳轻轻吻着教室淡蓝色的窗棂。

窗外，飞过一只蓝色的蝴蝶，悄悄地停在窗台上。雪儿呆呆地凝视它，蓝翅膀上点缀着一些金色的斑点，微微颤动着，倾斜的小脑袋象在偷偷窥视着自己，显得无助而寂寞。十月末了，竟还在孤独地飞，找谁呢？

雪儿勾头捡掉在地上的笔时，她发现背后那个座位上有一双脚在攒动，那是谁？从未谋面过的脸孔，她把笔捡回来放在文具盒里后，转身死盯着那个陌生的同学，她是第一个发现他的人。

她的眼神有些怪异，或许她不知道这人是什么时候闯进教室，鬼斧神工的时间里哪冒出来一个生人，难道有地洞不成？她掐了掐同桌，然后示意同桌往后看，同桌伸长脚，用脚蹬了下前桌的同学，一个个的眼神通通瞄向他，像看个外星人。

书声琅琅的教室里突然变得鸦雀无声。他赶忙站起来自我介绍一番，这就算认识了。

那时，他是个调皮鬼，因为这已经转了三个中学。上课，他觉得最有趣的事，那就是捉弄雪儿。他觉得她转过身来吊着眉毛样子，用拳头示威的表情最有意思，不过，趁她不注意时，他会撕个纸条或拿个产品的标签贴在她的衣服上，让别人看后哄堂大笑，这种情况在班级里已是数见不鲜。

而雪儿每次发现被捉弄后都拿书本向后面的他猛砸，当然，书是纸，不是砖头，砸不死人，打多少下也觉得无关痛痒。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发现他也会偷眼望她，她想，也许是那次他们俩同在初三开学典礼大会上领奖的时候吧。

记得初三下学期，那次学校举行篮球比赛，她站在场外观战，听到他哐啷的投篮声，她露出一丝微笑，为他鼓掌，这是她认识他三年以来第一次为他鼓掌。也许是那声篮球和篮板撞击的声音提醒了她，她转身向门口的商店奔去，买了瓶矿泉水又火速的跑回来，递到他前面，“喏，喝口水。”他微笑，道声谢谢后，咕噜咕噜的把水喝完。

“你悠点喝，别呛着。”

这是雪儿第一次这么轻声的和他说话。他怔一下，心想，这傻妞，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轻声细语。

他又继续上场打球，而她聚精会神的做回观众，抬头，红殷殷的晚霞，很美。

高中恰巧雪儿和他又分在一个班级。高中三年，她在教室里、在球场边捕捉的一举一动，他的一个投射的眼神，一句关心的切嘱，都让她怦然心动。

她开始在日记里写下他的名字，开始独自一个人坐在窗台前写日记，写了又撕，撕了又写。什么时候开始，那个以前在他面前凶神恶煞般的，见到他就气得想发狂的女生，变得羞答答的？

高中毕业前的元旦文艺汇演。雪儿一袭白色棉布裙，他牵着雪儿的手，可能因为那是她第一次被男生这样牵着，雪儿的脸红得象秋天熟透的苹果，幸好昏暗的灯光替她作了掩饰。雪儿轻轻地闭上眼睛。

雪儿轻扬着，他们俩像两只彩蝶，在花丛间飞舞。“你的手怎么这么凉。”他的那只温暖的手稍稍把她握紧。空气中浮动着青春的气息，她的心跳莫名的加速。握住雪儿的手的那一刻，他有点儿震惊。雪儿的手清凉如冰，她眼里的那丝忧郁，他很想、很想轻轻为她抹去。可是，他什么也没有做，他有点儿弄不懂自己。

演出结束，她轻轻地笑了起来。猫一样的眼睛倏忽成了一弯流淌的水，水里荡漾着一些亮亮的东西。是眼泪还是什么，他不知道。

毕业是一条岔路，雪儿去了北方，他去了南方。那天去大学报到，雪儿抬起头望望窗外，天好蓝。她在想，那只飞走的蝴蝶明天还会飞回来吗？

冬季悄无声息地就来了，他们的生活没有什么改变。他们俩一南一北，再没见过面。雪儿还是常常喜欢站在窗前。有时候她很想再遇到那只飞过的蝴蝶，可是那只蓝色的蝴蝶飞走以后，就再也没有来过……雪儿忽然觉得蝴蝶很象自己，眼里开始弥漫着一种雾蒙蒙的东西。

　一滴清亮的泪滴在书本上，画下一条歪歪曲曲的轨迹……

2012年8月12日星期日于灯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