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姐姐悄然从亲人们的视线里消失，直到如今也没有一点音讯。

那年，姐姐十岁。子苇只有八岁，还是一个懵懂无知的小孩子，只知道拉着姐姐的衣角不肯松手。姐姐离家时的身影永远定格在子苇的记忆中。

一道布帘把十来平米的小屋一隔为二。里面是卧室，一张床，一个衣柜，一条细长的书桌，就把卧室填得满满当当。外间是厨房，门后摆放着煤气灶和锅碗瓢盆之类的炊具，还有一张折叠式的餐桌。在姐姐的拾掇之下，小屋总是干干净净，井井有条。

爸妈进城打工走后，姐姐像个大人一样承担起家里的一切，小小年纪就像妈妈一般操劳。早上早早起来，给他做饭，然后叫他起床，给他穿衣服，吃了饭带他上学。下午回来，她一边招呼他写作业，一边卷起衣袖下厨房，吃罢饭，天已经黑了，她又招呼他睡觉，而自己则要洗衣服，准备第二天的饭菜……

子苇和姐姐快三年没见到在城里打工的爸妈了，他们和奶奶一起住在乡下，奶奶家在后面，那里还有叔叔家两个更小的孩子。他们每月定期到村头小卖店等妈妈的电话。可他们并不知道，妈妈已经在两年前在打工地不幸意外去世了，每次打来的电话都是妈妈的一位好姐妹为了瞒着两个孩子所做的善意之举。

那年冬天，子苇淘气，被老师留堂，姐姐等不见他的踪影。来到老师办公室，年幼的子苇一下子就看到被老师没收放在桌上的巧克力，他悄悄地将诱人的巧克力藏在大手套里。

放学回到家，子苇却只顾清洗手套，似乎手套比做作业还重要。姐姐有了察觉，原来巧克力化了，手套再也不能戴了。

姐姐的学习很刻苦，成绩很好，而且心灵手巧，打小就学会编织活，她找来旧毛线给家里每个人织手套；姐姐非常懂事，每逢过年，奶奶都给几个孩子一人十元压岁钱，他都买糖吃了，而姐姐却都攒起来；在村里，别的孩子是不敢欺负他的，因为有姐姐在。

那年春节，爸爸回到了家，但妈妈没有回，没有妈妈的日子，一家人找不到一丝快乐，姐姐再也没有笑过。

过了春节，爸爸又走了，从此再没有回来。

这是一副用深咖啡色粗粗的毛线织成的手套，大拇指是分开的，而另四个手指是并在一起的，手背部还特别加厚了一层，样子粗糙不好看，但却厚实保暖，非常实用。手套软软的，暖暖的，戴在手上，一股暖流从双手直通到了心里，顿时周身都是暖洋洋的。

不久，姐姐一个离开家，她说她去找妈妈，找爸爸。

事后，子苇才听奶奶说，这副手套是姐姐熬夜织出来的。听了奶奶的话，他似乎看到了当时的景象：姐姐拿着针线织手套，针在毛线中来回穿梭，好几次眼皮耷拉下来，可一想到她走后子苇的手，又继续织了下去。想到这儿，子苇的鼻子酸溜溜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2014年10月29日于灯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