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馒头（汝南县韩庄初级中学 肖永成）

恒和小区大门前有一盏灯，每到夜幕降临时，这盏灯就像一只明亮的眼睛，把过往的每一个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小区里有个穿大格子围裙的大姐，偏偏喜欢在灯亮时，搬着自己的馒头箱子出来卖热馒头。大姐卖的是手工馒头，口碑很好，出摊一般半小时就卖完了。路灯下，大姐的手工馒头发出白白而又略带淡黄的光，仿佛一个个微笑的洋瓷娃娃，让人心生可爱。来买馒头的人不知道大姐叫什么，大家都叫她“大格子”，大格子卖馒头时不会叫卖，只会笑吟吟地和人打着招呼。

我看着一拨人买完走了，才凑上前去。大格子看我眼熟，就笑着问：“还是两个？”

我“嗯”了一声，还没等手伸过去，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先给我，我买二十个。”

说话的是一位年轻的少妇，穿一身粉色的睡衣，脚上的拖鞋像两只长毛兔一样，白白的手指上镶着一块红红的指甲，在灯光的照射下十分耀眼。

大格子歉意地向我示意一下，说：“大哥稍等，她要的多，先给她拿吧？”我点点头，大格子赶紧又把手中的小塑料袋换个大号的。

“别慌，我问你，你洗手了吗？”粉衣少妇问。

“洗了，洗了，这你放心，俺专门用洗手液洗的。”大格子说着就抖动一下袋子，想借助空气的力量把袋子口张开。

“还别慌，你咋不带手套呀？”

粉衣少妇那带有讨厌的口气，让大格子一下子不知所措，一边说“夹子呢，你看一慌夹子忘带了”，一边用塑料袋套在拿馒头的手上。

“还别慌，你那塑料袋挂在外面半天了，风吹来吹去的，上面肯定有灰尘，有灰尘会没有细菌吗？我不要这个袋子，你从里面再给我抽一个——慢点抽，别烂了。”

粉衣少妇瞟了我一眼，我下意识地往一边挪了一步。大格子小心地抽出一个大号塑料袋，默默地一个一个把馒头装好，封好口，两只手托着递了过去。

这时，粉衣少妇的手机响了，她一只手朝大格子胡乱摆了几下，显得十分烦躁，一只手拿着手机，远远地对着手机嚷嚷起来。

“那两个我不管，那都不是我的事，我只管虎儿——就暂时放他家几天，还要买点礼物，你事还不少呢，不买！”

粉衣少妇把手机往睡衣兜里一塞，看大格子和我正一脸茫然地看着他，就气呼呼地说：

“俺明天去旅游的，想把虎子放小孩叔家，小孩爸说，趁着给孩的爷奶买点礼物掂去，哼，想得怪美的。”

粉衣少妇说着，看我和大格子没有接她的话，就从睡衣口袋里掏出一张卫生纸，展开拿在手里。又掏出手机，一只手很熟练地打开手机，说：“扫码！”

大格子忙把压在盖箱布下的二维码小牌子拿出，递到粉衣少妇手边，粉衣少妇突然又把手机装进口袋里，很焦急地说：“还别慌！”

大格子和我都怔住了。只见粉衣少妇伸手拿起盖箱布盖在大格子给她装好的一大兜馒头上，低头朝大格子嘀咕一声：“让他买了走吧。”

粉衣少妇又瞥了我一眼，我赶紧走上一步，双手接过大格子递过来的两个馒头，付了钱，就转身走了。

“大哥，慢走！”大格子朝着我的背影喊了一声。

第二天傍晚，灯光亮起时，我照例去恒和小区门前买大格子的手工馒头。大格子看见我，先是笑了一阵子，然后给我说：

“你知道昨晚那个小媳妇为啥让你先走吗？”

“为啥？”我说。

“为啥？她说你身上有老人气，老人气别惹她馒头上了，她的馒头是喂虎子的，虎子是她家的一条狗……”

2023.8.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