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丽不能当饭吃（中原区教研室 郑开明）

李老汉今年六十岁岁，凡事都喜欢排场。大儿子四十岁，在乡政府上班，二儿子三十七岁，在乡信用社上班，只有小儿子差一点，在一个私营企业做普通工人。

李老汉有三个儿子，三个女儿。想当年含辛茹苦，和老伴拉扯孩子不容易。李老汉的爸爸是国民党的下级军官，文革时期李老汉总是夹着尾巴做人，说实在的他总是看透了现实，有点运动也都是老婆顶着。老婆对他很好，因为他的老婆长得不漂亮。

转眼间，等到小儿子长大成人的时候，李老汉先是让孩子在学校里读书，可是那小子压根都不是读书的料，数学太差，物理太迷，一到考试的时候，理科就如同做云里之雾。可是李老汉望子成龙心切，巴望着自己的孩子出人头地。不过，儿子的确不是那块料，考上学的愿望让李老汉望穿秋水。

李老汉做梦都想让自己的孩子考上大学，尽管大儿子、二儿子都参加了工作，可是那不是正路，都是市招聘考上的，不是科班出身，所有的想法都在老幺身上，结果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

老幺上班了，复习了一年又一年，年龄也不老大不小了，眼看着别人的娃娃早都抱孩子了，李老汉便四处张罗，希望给自己的孩子找对象。其实不用张罗，说媒的挤破了门。

李老汉是出名的智多星，实行责任制后，地里的庄稼年年丰收，不仅如此，还受到电视台的采访，报纸上也曾经专门登过他的先进事迹，说他是那时他们那个乡第一个家庭收入超过一万元的，当时叫做万元户，又叫冒尖户。

有人总看不惯他，这些人在文革期间曾砸过他的黑砖，心里说：这家伙好了伤疤忘了疼，忘记了当年的故事，又感冒尖。

不过政策是一年比一年好，李老汉尽管三个儿子没有多大出息，没考上大学，但却是致富的好手。不久，大儿子二儿子因为成绩优秀，被招聘为乡镇工作人员。在当时的农村，一家出现两个乡镇干部，很让人妒忌，一些人都说还是他祖上有德。

小儿子所在的工作环境是个国有企业，后来改制变成了私营企业。李老汉很苦恼，不知道小儿子急不急，功不成名不就的，要是说不上媳妇，那可让我的老脸往哪儿搁呀。

不久小儿子就领回来一个对象，老幺自己很高兴，可是一到家，家里的人早就拉起了大长脸，把自己对象送走，李老汉一家赶紧召开了斗争会。

老二哥说：这女孩长得太差，三分像人，七分不像鬼的，不能愿意。

老二姐说：千挑万选，你就捡个这样的垃圾货色。

三姐说：还是不要愿意的好。

大家七言八语。

老幺说：我们谈三年了，我们有感情，要不是你催我们，我还不带他们来呢。长得咋啦，比我强吧，双眼皮，大眼睛，面皮白皙，更加的脾气好，我们是同学，我们有感情……

屁感情，感情是可以培养的，书生之见，父亲笑道。

老幺沉默不语。

接着便是以举手表决的形式，推翻了老幺的错误决定。

后来老幺要谈了几个对象，但都不符合家里人的要求。无奈之下，老幺开始了自己的独身主义生涯。

可是家庭里不依不饶，一切都是面子说了算。父亲是疾言厉色，母亲是寻死觅活，大哥痛斥不孝，二哥说值得批判，几个姐姐也都随声附和。

老幺没有办法，彻底妥协了。于是放开话说：只要你们相中，达成共识，不问她是何方神圣，我没有意见。

大哥动员自己的关系，先找了个幼儿园看大门的，比老幺大五岁，老幺没相中，大家也都没相中；

二哥动员了自己的关系，找了个中学的老师，从后面看，还可以，可是前面看就麻烦了，前面的脸似乎在大火中烧过一般。自然也没有形成共同意见。

三姐也不甘示弱，找了自己村庄最有钱的女儿，据说是跑大生意的，人长得黑。

于是大家的意见初步定了下来，还行。配老三绰绰有余。

老幺不说话，既然大家没意见，就行了。

老三读过很多书，他知道这样的婚姻肯定不会幸福，不过他确实没有批驳的理由，因为他曾经抗争过，可是无效。

一切都按部就班，不过事情往往都不想预料的那样，老三的二哥和女方的大哥喝醉了大打出手，都不是省油的邓，谁也不肯让谁。

老幺整合女朋友在街上逛着，家里闹这么大他一点也不知道，当时没有手机。

天上黑了起来，似乎快要下雨了。老幺跟对象买了一把伞，把对象送到车上，然后上工厂里去上班了。

一天老幺正在上班，车间打来电话，说：外边有人找。

老幺出来一看，正是父亲，父亲说：孩子，回家相亲吧，你的事黄了。

老幺一愣，不是才定的亲吧。

你哥给她哥打起来了，大家都说好散伙了。

唉，吹就吹吧，老幺赶紧安慰父亲。对象还不好找。

不，家里人正在给你物色。这是我在打牌的时候，请别人给你说的，赶快去吧，女孩长得很漂亮。

老幺赶紧说道：老爸，你快回家吧，我正在上班……

不行，赶快给我走，你这孩子，又不听话了。

老幺没有办法，他知道老爷子很犟，于是赶紧请了假。

女孩正在隔壁的邻居那里，人很小，模样还不错，说了几句，老幺要回厂上班。爸爸赶紧跟上来，咋样。我没有意见。

后来呢，大家形成了共识，女孩年轻、漂亮。

后来呢，就领了结婚证。

后来，就举行了婚礼，很排场，方圆几十里都轰动了。大哥找的车子很气派，二哥找的车子很堂皇。姐们请的来宾也都一个比一个俊俏。老幺结婚，一个子没花。头昏昏的，就做了新郎官。

后来呢，就有了孩子。

后来呢，又有了孩子。

不过生活不是图画，结婚后的夫妻两个思想总是走不到一块儿去，老幺的能力很差，一直跟着父亲生活，说实在他也不想让父母和自己分开过，因为毕竟是老年人这么大年纪了，需要人疼。

可是妻子总很别扭，两口子意见很难统一，唉，父母的年龄一天天地大了，当年在老幺的婚事出谋划策的人，极难找到他们的背影……

每当此时，老幺总是流着眼泪，无声的叹息，心里默念道：原来生活是如此的艰难，婚姻，真的不能包办，美丽不能当饭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