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睢阳!睢阳!(中)
发布时间:2015/3/27  阅读次数:431  字体大小: 【】 【】【
  

睢阳!睢阳!(中)

城中久困缺粮,张巡苦不得良策。这天,忽报敌军送粮队在城西百里之外的万丈谷扎营,等待接应。张巡大悦,忙令南霁云出城,率千人趁夜直扑敌营,与令狐潮交战,拖住他无暇去接应;又令雷海清率军五百人打着叛军旗号,直驰万丈谷,自己率军在城外三里处接应。

雷海清到了万丈谷,自称是叛将李英三,叛军无人怀疑,运着粮食跟他走,向雍丘城驰来。张巡见计成功,非常高兴,忙上前接应,对大家说:“兄弟们辛苦了!”

不料,叛军中有人认识他,大叫一声:“他是张巡,我们上当了!”

叛军头子忙挥刀大叫:“与他们拼了!”

雷海清忙挥军弹压,杀敌多人,残敌撇下粮食而去。张巡忙令大家把粮食运进城去。

令狐潮得知上当后,大怒,率军紧紧围城,下令强攻。一时间,箭矢如雨,杀声喧天。张巡指挥泰然,令郭平安抬来檩,待敌人云梯架上,用之一推一捣,云梯连人也被掀落城下。雷万春探首出来察看叛军动向,敌人连放暗箭,他中了六箭,但却纹丝不动,只是怒目而呼:“杀死令狐潮个龟孙!”

令狐潮见此,疑问:“他难道是木头吗?”令带间谍来问。

“他是张巡手下一勇将,叫雷万春。”间谍说。

“真乃一勇将啊!张巡手下有如此奇人,咱久攻不下,亦非偶然呀!”令狐潮惊叹道。

令狐潮下令停止进攻,又跑到城下,仰首对张巡说:“方才见雷万春将军威仪,我已知兄治军有方。可是天不佑唐,兄如此苦守又有何益?”

张巡不语,假装为难的样子,在城上来回走动,叹息道:“除非你送我良驹三十匹,便我上路,不然你休想入城!”

“此话当真?”令狐潮兴奋地问。

“如此孤城,我守了半年多,忠义可昭日月,再失陷,是天不佑唐,与我何干?你若迟送我马,我定死不出城。”张巡无奈地说。

“好,好!”令狐潮大喜,心想:你虽有良将死士,但一无粮草,二无军饷、援兵,纵使有冲天之翅,也难逃我天罗地网。我三万大军围你一孤城,你就有复国之志,恐已无回天之力。待到骗你出来,押到洛阳,我可是大功臣了!

张巡回到住处,其爱妾朝云鬓发凌乱,一脸怒气,逼视着他,劈头便责问:“相公一向以忠义自诩,坚守孤城半年,虽百战然不折其志,天下谁人不传你的英名,妾也以相公为荣。无奈相公有始无终,已过大难,不跨小困,竟爱自身之私,不顾江山之公,明日居然要开城逃去。相公要走便走,妾当与城共存亡,宁死也不堪为后人诟笑,就此永别!”说完,执剪刀到了玉颈边。

“哈——”张巡指着她大笑起来。

“相公还有何颜面发笑?”

“我若有此心,何待今日?此乃兵不厌诈之小计,原只为蒙蒙多疑的令狐潮,没有想到连细心的夫人也被哄住了,岂不可笑?”张巡边说边上前拍拍朝云的肩膀。

“相公此话当真?”

“此事可以戏言?”

“吓死我了!如此是妾错怪相公了。”朝云羞愧地说。

“不妨事。”张巡笑道,问:“你听谁说的?”

“去疾说的。”

“一个孩子的话你也信?”张巡笑道,“他肯定是听小豆子说的。这俩孩子整天在一起舞枪弄棒,夫人要多督促他们的学业,不能只会打打杀杀成为一介莽夫,一个粗人。”

“这些事,妾会做好的;外边的事,就全仗相公了。”朝云说着便依偎到张巡的怀里。

翌日,天刚拂晓,令狐潮就在城外耀武扬威,将三十匹马赶到城门口。张巡令将士们开城受马,令狐潮准备接收县城。得马后,张巡全分给众人,令:“叛军一到,你们立刻出击,务必一人杀死一将。”

不见张巡献城,令狐潮急了,跑到城下质问:“为何还不交城?”

张巡吼道:“若想让我们交城,先把长安、洛阳和所有叛军占据的城池还我大唐!此城每一寸土地,皆是我大唐的,凭什么给你这个叛贼?尔世受皇恩,不思回报,反而恩将仇报,真乃无君无父之奸贼,还有何面目存活?”

“你…你…你——”令狐潮羞得面皮通红,大怒。

“不忠不义,无君无父,尔连禽兽犹不可比。畜生不如之徒,还在世间活个什么?糟蹋粮食而已。真个不如死,死了在泉下也不得安宁啊!”

“你——”令狐潮大怒而叫,一股鲜血喷出口外一丈多远的地方,他本人也跌落马下。

“大人——”叛军大惊,忙去扶他。

正在这时,唐军一队骑兵如旋风般杀到目前,叛军猝不及防,被杀多人,十员大将被俘。令狐潮被残军护着,拔营而去,逃入陈留城,闭门不出。

令狐潮攻打雍丘城七个月不下,这回又惨败回来,顿觉颜面丢尽。为了早日攻下雍丘城,他听取谋士卢浮的建议,先取宁陵,截取张巡一翼,再打雍丘城就容易多了。

八月的一个夜晚,卢浮携带大量金玉、宝马和十名美女潜入宁陵城,拜见廉坦。廉坦热情迎接,大摆筵席,丝竹歌舞,款待卢浮一行。酒酣之际,廉坦道:“在下是个粗人,向来喜欢直言直语。今日足下所言之事,我早有此意,恨无人牵引,幸卢兄今日来到,我廉坦犹如旱田得遇甘霖也。趁此良辰美景,不才愿与足下义结金兰,不知足下意下如何?”

卢浮大悦,一跃而起:“能有将军这样的兄弟,实在是我卢浮三生有幸,敢不承应?”

“好!”廉坦大叫一声,令:“快备齐香烟牺牲之具,我要与兄长结拜!”

于是,二人结拜为兄弟。当晚二人抵足而眠,廉坦劝卢浮:“今日大唐国祚已终,大燕必兴,令狐潮攻打一区区县城竟七月不下,罪大矣!咱不如另投靠山才是。”

卢浮问:“贤弟以为谁人可靠?”

“杞州李廷望是大燕的河南节度使,坐镇中原,迟早出将拜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比令狐潮强百万倍。我们不如献城与他,再攻雍丘城,功盖令狐潮,何愁没有高官厚禄?”

卢浮深然其言,乃于拂晓杀随从十几人,与仆人王二、王三飞奔杞州,见李廷望,说如此如此。李廷望大喜,把拨给令狐潮的兵马收回一半,交给卢浮,他二人率两万多人进攻雍丘城,约廉坦出宁陵,夹击之。但未到雍丘城,天已经黑了,只好就近扎营。已经得到廉坦情报的张巡,当夜率三千人一律配备短兵器,潜入敌营。杀声一起,四面一齐放火,掩杀进去。卢浮为乱兵所杀,李廷望不知来了多少人,只见火光四起,刀光剑影,早已丢魂落魄,忙率先逃命。此一役歼灭叛军四千多人。

九月,安禄山令李廷望、令狐潮再攻雍丘城,务必破城。但又打了两个月,雍丘城依旧固若金汤。安禄山大怒,急调三路大军合围雍丘城。叛军大将杨朝宗亲率一支军队攻打宁陵,睢阳太守许远率军与廉坦会合,并守宁陵。为了打破敌人的合围,张巡决定东守宁陵,与许远会师,壮大唐军的声势。

十二月,雷万春领四百骑杀出,令狐潮忙派遣大军围住,欲全歼之。正在此时,一声鼓响,张巡亲率大军杀来,冲破叛军防线,向前奔去。

郭平安、雷海清率四百人保护将士们的家眷于后,刚出雍丘城二十里,就被杨朝宗的伏兵所袭击。郭平安见此,对雷海清说:“哥哥护着家眷快走,平安断后!”

“不!”雷海清止道,“还是你先走,我来断后!”

“别争了!”郭平安大叫,“再争一会,谁也别想出去了!”言罢,将张巡的儿子去疾扔到雷海清怀里。

雷海清见此,对郭平安拱礼道:“贤弟保重!”

“哥哥快走,后会有期!”郭平安应声,挺起长枪,对大家说:“兄弟们,杀出重围,与张大人会合!”

“杀出重围!”

“杀出重围!”

郭平安执起长枪单斗杨朝宗,为雷海清杀出一条血路。

夫人朝云从车中探出头来,对雷海清说:“将军把去疾和小豆子搁在车里吧!”

“好!”雷海清应声,将去疾还给张夫人,小豆子一跃,跳上车,被郭老汉接住。郭老汉纯熟地驾驶着车,紧跟在雷海清后面,穿梭于枪林剑雨中。雷海清大叫着,挥起大刀,将迎面而来的叛军劈得血溅丈把高,自己身上、脸上也早已红透。

郭平安使出全力,连挑叛军四员大将,杨朝宗怕了,令弓弩手护卫。郭平安跃马六尺多高,把叛军多人踏于马下,一枪挑起一将,举起在空中旋转了几圈,又狠力抛回敌阵,砸死碰伤一排人。

杨朝宗大恐,忙令弓弩手放箭。郭平安见此,忙回马要走,但又怕张夫人没有走远,急转马头,率残余士卒,冲向十倍于己的叛军。叛军持弦而发,唐军纷纷落马,郭平安右腿也中一箭,他毫无惧色,拔出,执枪死力直指杨朝宗而飞奔去。杨朝宗忙令盾牌护卫,又使弓弩手放箭。郭平安坐骑中九箭而倒,他跃起,使死力把枪投向杨朝宗。杨朝宗甚惧,忙抓来左右挡胸前,枪飞刺来,穿左右二将衣甲见背。杨朝宗又推开左右,惊悸之余,忙令弓弩手放箭。郭平安手无寸铁,连中四十多箭,体犹如刺猬皮一般,但直立而不倒,血流染红了他足下的土地。

杨朝宗见此,惊呆了。与众人围住郭平安,但见他怒目圆睁,双拳各握一枝箭,身正直立,犹如一座金神。杨朝宗叹息道:“真勇士也!我纵横疆场多年,未见如此神将,今英年早逝,诚可惜也。悲夫哉!”说着,便带领众人朝郭平安拜了一拜,那身子突然间仆地。众人近视,双眼已闭。大家皆以为奇。

雷海清率部突出重围后,身边将士仅余七十多人,护卫着家眷也不敢迟缓,乃日夜兼程。到宁陵与张巡会合时,已经是十二月二十二日了。

得知郭平安等将士阵亡,张巡痛哭流涕,跪在贾贲灵位前捶胸而号:“哥哥在上,小弟前失君,今又未能护汝之幼弟,致使平安贤弟殉国,张巡诚罪大矣!”

雷海清也下跪,面对贾贲灵位而磕头,哭诉:“大人!平安贤弟是替我去死的,这一切皆是卑职之过,与张大人无关啊!”

“海清速起!”张巡扶起雷海清,对大家说:“平安之殉国,虽死犹荣。今大敌未破,不是我们长歌当哭之时。目下紧要之事,一是寻回他的尸首,使之安息于泉下;二是整备军械,以待敌军。”

“是!”众人应道。

两天后,张巡找到了郭平安的尸首,葬在了城外的梅花岗上,与雍丘城外的贾贲墓相对,使他们兄弟可以做伴、聊天、共商破敌之策。

转眼过了个春节,到了唐肃宗至德二载(757年)正月。安禄山的儿子安庆绪恐怕自己的太子位被弟弟安庆恩所代,联合朝中实力派大臣严庄,又收买安禄山近侍李猪儿,弑父篡位,自立为帝。巩固了帝位后,安庆绪以尹子奇为河南节度使,督军十三万直捣重镇睢阳城。睢阳城是江淮的门户,而江淮和江南以及剑南是唐王朝的命脉之地,一旦睢阳失守,后果不堪设想。睢阳太守许远见来敌凶猛,忙请张巡帮忙守城。张巡见此,令廉坦固守宁陵,自己率军进入睢阳,与许远会师。

许远见张巡来了,十分高兴,大摆筵席迎接。张巡拒绝入席,正色说:“当今天下战火纷飞,生灵涂炭,你我受禄之人,岂能独享盛宴而置百姓于外?此时不是欢庆畅饮之时,待叛军尽灭,河山一统,百姓安乐,普天同庆,再与大人开怀痛饮吧!”

许远深然其言,为之深深打动,也正色说:“许远生性庸惰,不谙军事,怠于城防。知道兄长足智多谋,才学勇力,皆胜于我。小弟恳请哥哥全权指挥作战,许远只负责后勤供应之事,请哥哥不要推辞!”

“不可,不可!”张巡连声说,“大人是太守,我何德何能敢鸠占鹊巢?”

“今天下危难,为百姓想,为江山计,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请哥哥高瞻远瞩,以大局为重,不要为世俗所牵绊,误了大事啊!”许远拱礼道。

“既如此,张巡也只好应下。但叛军一退,权一定还太守!”

“好说!”许远大悦。

此后,张巡、许远二人相互配合,军令划一,供应、城防状况大有改观,士气高涨,一举粉碎叛军的多次进攻。城中粮食原有六万石,但虢王李巨却命令分一半给邻近两郡。许远素知这两郡有通敌之嫌,不欲奉命,但虢王强令分拨,也只好照办。结果两郡得粮食后,先后投敌。

张巡见大家奋力杀敌,却得不到朝廷的奖赏,十分痛心,对大家说:“我们受国家恩养之惠,死守力战虽是职责,但想到诸位拼死卫国,有功无赏,我心犹如刀割,十分难受,深感对不住大家。”

“大人此言差矣!”南霁云出列道,“杀敌报国是军人的职分,非为金玉所驱使。若为金玉而战,我等何不早降叛军?此话,大人以后不可再提!”

“对!南将军说的对啊!”大家一起呼道。

“好!”张巡很激动,“杀鸡宰牛,为壮士们壮行!”

“得令!”

次日,城门大开,张巡率六千多人出城迎战。眼大脸小的尹子奇见唐军人少,怕有埋伏,不准出战。只令叛军摆开阵势,做好迎战的准备。

“如此乌合之众,何足惧哉?

“就这些人,根本不堪一击!”

“这可真是唐朝的大军啊!”

唐军战士听此,均切齿怒目,志在死战。只见张巡把战旗一挥,将士们发一声吼,挥戈跃马,顿时尘土飞扬,杀声贯耳,犹若离弦之箭飞到叛军目前,大砍大刺,敌人纷纷丢盔弃甲,竞相逃命。唐军大张旗鼓,狠力追杀,斩将二十多人,歼敌三千多人,俘虏一千多人。

不久,尹子奇亲为先锋,纠合残军围城,架云梯,放火箭,唐军时有坠城者。见此,尹子奇大喜,令步兵四千人发动攻击,刚到城下,唐军从上抛下许多火球来,叛军被烧得哭叫,急忙撤退。雷万春大叫一声,挥起大刀杀出,率六百大刀队死力追杀,尹子奇连斩三将,也阻挡不住潮水般的溃退军队。正恼怒无比,雷万春杀到,降下一刀,忙挥戈格住,左右忙去救下他,去战雷万春。雷万春一边大吼,一边大叫,大刀一挥,劈死一人,又跃起,扑到一人马上,缠作一团,抛下大刀,滚落马下,在地上翻斗。他狠力翻上,骑在叛将身上,拳头雨点般砸向敌人的头脑,那铁锤般的拳头下去,只听叛将“哇哇”几声,便没有了声息。他用舌头舔舔拳头上的血迹,呸一口跃起,用脚勾踹起大刀,接在手中挥了起来,逼视着叛军。

尹子奇睁大了眼睛,手抛下武器,慌作一团,众将忙护着他后退。雷万春见叛军怕他,十分得意,又飞上去砍翻三员大将,割下一头颅狠力砸向敌阵,一将军被击中,落马吐血而毙。叛军见此,大叫起来,一哄而散逃去。

雷万春止住大家去追,见那争相逃命的叛军的狼狈之态,不禁仰天大笑:“呼哈——”

尹子奇回营后,因为暂时无法摸清唐军虚实,急中生智,命人连夜造起一座比睢阳城还高的“飞楼”,得以居高临下,俯视睢阳。张巡见此,令大家烧火熏烟,模糊了叛军的视线。尹子奇气得大叫,却又无可奈何,只好卸甲睡觉。

侦知叛军已经睡下,张巡与十几个大将分别率五十骑兵突出,拔去叛军工事,冲入敌营掩杀。叛军忙迎战,抵抗一阵子后,尹子奇弃营逃进城里。

张巡令大家停下,寻思:擒贼先擒王,尹子奇若死,叛军一定不战自溃。可又如何除去贼首呢?回顾见到南霁云所背弓弩,笑道:“有了!”

“大人有什么了?”南霁云问。

“破敌之策。”

“怎破?”

张巡令部下削藳草为箭,射向叛军。被射中者大喜:“唐军没有箭了,我军必胜!”

尹子奇闻此,亲率卫队上城督战。正在此时,南霁云在城下持弦而发,一箭“嗖”地鸣响,穿过如墨的夜空,正中火把前指挥作战的尹子奇的左眼。尹子奇痛叫一声:“啊呀——”退倒下去。众人忙将他护下城去。

此后一月多,叛军不再攻城,张巡、许远趁机整顿军备,查看了存粮后,二人顿时愁云满面。

张巡怒道:“早知如此,就不该从虢王爷之令,致使今日有伙食之忧。”

“而今只怕周围盟军也无暇顾及我们了!”许远说。

“咱不求天不求地,与百姓一起,誓与城共存亡!”张巡奋击着城墙说。

“对!”许远环视四周,慨然道:“你我忠义之士,焉能屈于那无君无父之奸贼?我们一定能克服困难,取得最后的胜利的!”

此后,唐军战士们每天只好把纸、树叶、树皮掺进米里煮食了。虽困难异常,但大家御敌杀贼之志非但没有减少丝毫,反而更加坚定了。

七月,尹子奇亲率大军又包围了睢阳城。这次,叛军亮出了新型云梯,云梯的顶端安置一个大笼子,可容几十人,云梯下端有轮子,近城可打开笼子,试图以此来攻城。

张巡见此,立刻令人制造了许多长铁锥,待云梯近前,则突出铁锥扎住固定下来,使之不能动,然后再用钩子把笼子拉近瞭望口,令大家射击。笼子中的叛军犹如瓮中之鳖,万箭穿身,血流如注。

尹子奇见此,又令人出钩车进攻哨楼。张巡则令人在木头顶端扎上铁环,套住钩车头拉入城内,截取下车头钩子。叛军又出木驴,其中藏叛军,推到城下。张巡见此大笑,将沸腾的铁水从城上浇下,木驴立刻化为灰烟。

见此,叛军稍退。

尹子奇夜晚率轻骑九百人来到城下,攀援而上,直冲城楼,欲点火报知城外叛军。

正在此时,郭老汉看见叛军,忙放下打更的梆子,问:“你们是…”

“是你爷爷!”尹子奇怒吼一声,一刀砍下了老汉的脑袋。

“爷爷!”小豆子见此大叫起来,“救命啊!”

“你这个小屁孩!”尹子奇见此骂道,操刀向小豆子劈来。

“啊!”雷海清从城楼上飞下来,迎住大刀,大叫一声。

尹子奇稍退,双手感到一阵子麻痛,抛弃大刀于地,直摇手。叛军一拥而上,来战雷海清,雷海清边退边大呼:“尹子奇来了!”

尹子奇害怕招来大军,忙持弦而发,正中雷海清的额头,血忽的涌出,他痛叫着死力拼杀。叛军忙上前大砍,他死无完尸。

尹子奇大喜:“今夜一定要找到南老八,以报我一箭之仇!”

正在此时,唐军闻讯而来,将叛军堵在了中间。尹子奇见此,忙朝城下一跃,抓住一横木,又放手落下,砸在一匹马上,马悲哀地嘶鸣着瘫倒而死。他忙骑上另一匹马,飞也似的消失在夜幕中。

城上的叛军见此,纷纷弃戈而降。雷万春见哥哥牺牲了,大放悲声。张巡上去抱起郭老汉的残尸,泣不成声,众将士也哭了起来。

许远摸摸小豆子的小脑瓜,说:“别哭了,孩子。等胜利了,我送你回家!”

“不!我要爷爷,爷爷!您死了,抛下小豆子一个人,叫小豆子还怎么活呀?爷爷——”小豆子恸哭了起来。

“小豆子!”许远搂紧了孩子,为他擦去泪水,说:“只要有我们在,就一定有你的好日子!假如我们不在了,还有我们的皇上呐!你的爷爷和千百个忠魂也会在天上为我们祈祷的,小豆子!看,那颗最耀眼的星星,不正是你爷爷的眼睛吗?”

小豆子不哭了,望了望如漆的夜空,哪里有什么星星啊?一阵风过,送来几片枯叶砸在了小豆子的脑瓜上,他忙抓过来一片看,见爷爷正用期许的目光、慈祥的笑容对着自己笑呢!仿佛在说:“小豆子,爷爷希望你能好好活着,等战争结束了,你回到咱家,娶个媳妇,为咱郭家生一大群孙子,让他们好好读书,将来光宗耀祖,也就算对得起爷爷和你的爹娘了!小豆子,爷爷想念你啊!你一定要好好活着,好好活着呀!”

“爷爷,我也想你啊!”小豆子哭倒在地,那稚嫩而悲凉的哭声直冲云霄,刺破死寂的夜空,似乎要把天撕破个窟窿。

“奶奶的!”雷万春怒而拔刀,要杀叛军降兵,“是你们害死了我哥和老伯,我要你们血债血还!”

“雷万春!”张巡大叫一声,“不可鲁莽!杀他们的罪魁祸首是已经逃跑的尹子奇,不是这些弃暗投明的弟兄,你要泾渭分明,不可青红不分,滥杀无辜!仇,肯定得报,不仅是他们的仇,还有千千万万为国捐躯的壮士和被叛军屠杀的百姓的仇,国仇,家仇,定让贼子们死无葬身之地!”

“啊——”雷万春大吼一声,收回了刀。

“谢大人不杀之恩!”众降兵伏地高呼。

拂晓,全军披麻戴孝把老伯和雷海清葬在了城外柳树林。秋风阵阵,片片木叶飘坠,雾气腾腾,寸寸肝肠成灰。

张巡一手抚摩着一块墓碑,圆睁的双目中迸射出令人冰彻心扉的寒光,这目光中有愤怒,有哀伤,更多的是一种令人无法捉摸的沧桑。忽然,他扬起头来,振臂而啸:“杀敌报仇,还我大好河山!”

“杀敌报仇!”

“还我河山!”

这声音犹如山崩一样轰鸣,又像洪水一样翻腾咆哮,更像许多傲立山巅的雄狮,面对着即将冉冉升起的旭日而吼,顿时地动山摇。那无瑕的孝巾在晨风中飘拂,活像一只只洁白的和平鸽在灰暗的天空中飞翔着,呼唤着,寻觅着,期待着。

回到城中,张巡、许远领着剩下的几员大将来巡城。见将士们一个个脸上现出疲惫不堪的倦意,许多人都受伤了,由于缺医乏药,有的人伤口已经化脓,有的甚至已经生蛆。张巡见此,泪水流出来,洒在了衣袖上。他仰天问道:“上苍啊!救救他们吧!他们可都是忠君报国的义士啊!不该遭受这种罪啊!皇上啊!睁开您那双圣明的眼睛看看您的这些无辜受害的臣民吧!难道忠义之士抗敌报国也有错了吗?他们不该遭受这种非人的折磨啊!不该——”

由于缺衣少粮,以致许多战士活活冻饿而死,每天都有尸体运往城外。到九月上旬,城中军民仅仅剩下一千六百多人,且大部分都已经被疾病和饥饿折磨得不成个人样子了,无力回击叛军,使他们得以合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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