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油菜花开（汝南县第四小学 董立伟）

又是一年春来到，油菜花开的生机盎然，纯正的黄映出天和地的绚烂。流苏般的嫩蕊，招来蜂蝶忙个不停。浓浓的菜花香和着青草味在空气中氤氲，四处飘散。

每当油菜花开，我便想起童年的小伙伴——小凤。小凤是酿蜜人的女儿，我认识她那年我七岁，她与我同岁，我们的友谊只有短暂的一个月。

我七岁那年的春天是入学前的最后一个春天，无忧无虑，自由自在。农村的娃就像散养的羊羔，春天里，嗅着泥土的芳香，奔跑在开满油菜花的田野里。

那天，一辆拖拉机冒着黑烟，伴着轰隆声从南边驶来，在我村寨河对面的油菜花地边搭起帐篷，还有几十箱整齐沿寨河摆开。养蜂人一家三口——叔叔、阿姨和小凤。因为我和小凤是同龄人，再加上他们的帐篷离我家最近，我和小凤很快成为了好朋友。在和小凤的交流中，我知道小凤家在南方，旁边有一条大河，还有一些低矮的山，村子有好多池塘。他们一家三口天刚拂晓，开着拖拉机走到下午三、四点，看中了我村寨河旁的油菜田，落下脚。小凤扎着小辫，眼睛很大，眉毛弯弯，皮肤白，说起话来声音很甜很脆，像唱歌。现在我还记起小凤教我唱的童谣：

豌豆白，我再来，一直住到砍花柴。

打哪里走？山里走，山里有石头。

打哪走？打河走，河里有泥鳅。

大的抓不住，小的乱出溜，见个先摁住。

小凤的声音像清脆的风铃，唱的风儿吹、鱼儿游、花儿开，唱的我入了迷。

我和小凤来到寨河边，折下嫩柳枝，采来油菜花，还有路边不知名的小野花，我们编织成最美的花环。我戴在小凤头上，小凤给我戴上。我说小凤像公主，小凤说我像王子。公主和王子，坐在寨河边的草地上，望着春风粼粼的河面，数着清澈河里的小鱼和蝌蚪，唱着童年的歌谣。

儿时的天就是那样自由，儿时的云朵就是那样自在，儿时的水就是那么欢快，儿时油菜花就是那么香甜，儿时的歌就是那么清纯，儿时有小凤的时光就是那么舒惬。

夕阳西下，竹林尽染，众鸟归巢，炊烟袅袅。娘的馒头蒸好了，小凤爸的蜂蜜酿好了，小凤妈的米饭煮熟了。小凤吃着我夹有咸菜的馍；我吃着小凤伴有蜂蜜的大米饭。我们吃着，笑着，唱着：

豌豆白，我再来，一直住到砍花柴。

打哪儿走？打山走，山里走，山里有石头。

晚霞映红大地，映红小凤的脸庞。歌声唱醉了归鸟，唱响美好的童年。绽放的油菜花映着小凤的脸庞，我品尝蜂蜜的甜香，甜到我儿时的心房。

一场春末的急雨，淋走了所有的油菜花。

小凤一家该走了，他们像春归的候鸟，一路向北迁徙，追逐一路的油菜花开。我追着拖拉机大声呼喊小凤的名字，追了好远，喊累了，跑不动了，手挥疼了，注视着一缕拖拉机冒出的黑烟渐渐消散，只收到小凤明年油菜花开再来的承诺。

我数着日子熬到第二年春天，初入学校的我每天放了学跑回家把书包一甩，来到开放油菜花的田野里，寻找小凤给我许下的承诺。

我等来了一辆又一辆冒着黑烟载着蜂箱的车，或路过或停下，但没有我期盼的小凤。

是因为我家乡的油菜花开的不够艳？是因为小凤家乡的山路有石头不好走？是因为小凤家乡的河水涨了，车过不了河？为啥等不到小凤呢？我只有眼巴巴的等待，唯一能做的就是给小凤抢放蜂的油菜花地，为此我和放蜂人发生了矛盾，挨了父亲的打。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油菜花开花又谢，小凤还是没来。我提笔写信，但我只知道小凤叫小凤，姓啥我都不知道；我只知道小凤家在南方，坐着拖拉机从黎明到下午来到我的家；我只知道小凤家边有条大河、有小山、有池塘，但我连村庄的名字都不知道，这信我寄给谁？寄到哪里？谁能收到？

我上五年级了，学了地理课，认识了地图，有时盯着地图瞅上半天，寻找小凤的家乡，寻找小凤有可能经过的路线，寻找小凤现在可能所处的位置。

我长大了，学的最好的一门课程就是地理。根据小凤当初路上花费的时间和对家乡的描述，我知道那条河是淮河，小凤家就在淮河边上，当初小凤家一路向北，小凤家应该是信阳。但信阳那么大，去哪找？是信阳的息县、罗山还是新县？每个县都有那么多村镇，上哪找？

一晃40年了，小凤应该考上大学，有自己的王子，有温暖的家，有喜爱的事业。人世间有些美好一别就是一生的永远，有些错过就是一生的遗憾，有些人一转身就是一生的无处寻找。

每年油菜花开，我凝眸静视，轻轻唱起一首童谣：

豌豆白，我再来，一直住到砍花柴。

打哪里走？山里走，山里有石头。

打哪走？打河走，河里有泥鳅。

大的抓不住，小的乱出溜，见个先摁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