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媒

高中毕业那年，他与她就定媒了。本来是要一起出外打工的，可偏偏他的父亲病死了，在五十岁老母亲的坚持下，他回家接过父亲的石磨，卖起了豆腐。而她，则跟着同村的妇女踏上了南下广州的列车。

从此，两人天各一方。好在有电话，联系起来并不难。收秋以后，她的电话突然间少了许多，他给她打过去，她总是说忙，不几句就挂了。他没在意，还是一直打，而她还是一直“忙”。

腊月二十二，她回家的客车停在了乡里街上，一下车，看到了他一脸的笑，她很吃惊，却没有欣喜。他赶紧上前去接她的行李，她却说：还是我自己来吧。看了看她的脸，还有她那陌生的眼神，他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一路上，二人谁也没说一句话。到她家门口，她说了句：你回家吧。头也不回的进了院子。他在她门前呆了许久，许久。

第二天，媒人来了，说：她要跟你散媒，原因是你卖豆腐没出息，还说要是你能拿出二十万，还有回旋的余地。

他什么也没说，进了里屋，只是他的老母亲哭开了。媒人见此，走了。

正月初三一大早，他抱着行李出门，老母亲追出来，哭着问：儿啊，不走不中吗？他用手为老母亲擦干泪水：妈，我必须走，为了你的儿媳妇，也为了这个家。

又是一个腊月二十二。她挺个大肚子回来了，父母惊问：不是说他和你一起回来的吗？你咋自己回来了？她大哭起来：俺老板不是人——他把我甩了！呜呜——

父母骂起来：日他姥娘！又问：这可咋办啊？她说：我不散媒了，也不出去打工了，跟他在家好好卖豆腐。明天，咱去医院把我肚里的这个孽种流了。

第二天上午，在上医院的路上，碰到了打工回来的他，身后还有一个年龄比她还小的女孩，也挺个大肚子。他上前大大方方地说：我也想好了，咱散媒吧。

她和父母傻了眼，呆在了原地，许久，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