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孟卫军）

仅此此文，怀念远在天边的二哥

今天是端午节，团圆的日子。该来的都来了，大哥大嫂、姐姐姐夫，一大家子人很热闹。二嫂来得晚，最后一个到的。假如二哥还活着，他会第一个来的，因为他是最要面子的一个人。

二哥离开我们已经五年多了，记忆中的他还是那么豪爽。小的时候，我不敢接近他，因为总觉得他很厉害，只是远远的看着他。

二哥是亳州二中毕业的，在我们家属于才气外露的一种。他的学问不太渊博，知道的也不太多，但是文言文和古诗是读过不少的。小时候，我曾经跟着他上过学。那时很喜欢听他讲的语文课。

他似乎是个记性好的人，给人见一面，就能记住对方的特征，而且能够一字不错的叫清对方的名字。这一点我是缺乏的，即使是在一起比较熟悉的同学，分别久了，也很难马上记起。

二哥的脾气很暴躁，尽管他的修养很深。可是只要一喝酒，总是能惹出无数的事端。小的时候，从我身边走过，二哥喝的醉醺醺的，扶着自行车在往前走。一路还在叮嘱我要小心，那时我正在和同学一块往前赶，不敢扭回身看他，只觉得他的样子很凶。

如果二哥一直当老师，他不会这么短时间走过他的人生。生活总是在不经意之间发生变化。

大哥考上市招聘干部以后，总是想着给二哥张罗工作。穷教师向改变自己的命运，总是很难。因为有机会，机会说来就来的。

大哥在和人喝酒的时候，和一个叫李景三的信用社主任拉起了家常。那李主任醉酒之后，告诉大哥说信用社要招聘一部分工作人员，大专文化的即可。大哥什么话也没说，轻轻地移开了座位，就找到正在教书的二哥，说上银行上班干不干。

二哥很激动，满怀喜悦的看着大哥，于是骑上自行车，飞奔在去县城的路上。

那是1992年的事，二哥那天很辛苦，据说是报名的最后一天，还是星期六。当时县城的教委主任不该他签字，他死缠烂磨。好不容易签好字，银行快要下班了，他拦住主任的去路，说：我，大学毕业。一直想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我希望在银行里寻求自己的人生目标，时刻为了理想而愿意去奉献自己的青春。

主任摇摇头，二哥一把鼻涕一把泪道：我容易吗，又是上教委，又是上信用社。我从农村来，离城二三十里路，你看我的自行车，新买的自行车都找不到了，还有我的鞋，只剩下一只。

二哥很狼狈。

那个时候，没有太大的路子。我父亲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民，就指望孩子上学能有出息，谁知道复习了好多年，一个名落孙山，另外一个还是名落孙山。后来哥两个上的是阜阳教育学院的函授，也是大专学历，当时只是觉得没有用处，没有考上学，总觉得低人一等。父亲那时很少出门，两个猴孩子没少让他操心。我那时还小。

不知是怎么的，二哥打动了对方，名报上了，考试最后也通过了，于是二哥和大哥一样，都是政府的人。

我当时并没觉得有什么变化，只是二哥和大哥醉酒的次数渐渐多了。有一次，竟然栽掉了门牙。好几次，二哥都想戒酒，只是没有戒成。二哥说：那玩意，都知道你酒量好，不喝，行吗。给别人喝，不给剩下的人喝，你不是找不痛快吗，宁冇一村，不冇一家。要喝就喝个痛快。

二哥酒量大，不过醉酒的次数也特多。一次二嫂就给我爸爸说：他弟弟在马路上看到醉酒的二哥，把他送到家的，当时是烂醉如泥。

当时我一直不理解，大哥二哥为什么那么喜欢喝酒，这不是狭隘的传统文化，而是他们自己灵魂的一种宣泄，是自己对自己使命的一种认可。

我家的背景极差，祖父是国民党的低级将领。父亲是个很低调的人，尽管他一肚子学问，可是在行政村里，连个小队长都没干个，当然也不情愿。奶奶是个很固执的人，他说啥也不让自己的孩子在人民政府里干事，只是后来看着政策一天天好起来，心里才渐渐的欣慰了。

在当时的情况下，我家经常受人欺负。大哥二哥的脾气很倔，常常和别人干起来。大哥有劲，二哥有谋，自然别人占不了上风，只是我们家经常有大人领着小孩前来告状。父亲是不由分说，抓起自己孩子就打。

现在自己觉得那些不愉快的往事就要结束，于是多年来的绅士风度再也绅士不起来了。大哥二哥常常酗酒……

二哥总是脾气很倔，因为言差语错的，竟然给他的上司干了起来，自然是喝酒的时候。真的喝醉酒后，他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二哥最后一次醉酒，是在连襟儿子的定亲宴席上，因为他做过信用社主任，结识的人又很多，于是自然成了关注的焦点。

二哥喜欢一饮而尽，一连干三四杯，那是白酒，度数很高。客人们很热情，二哥更是热情的狠，最终学了醉酒的刘伶，一醉不醒。

二哥走后，二嫂一病不起，那么年轻的一个人，顿时苍老了许多。有空的时候，总是讲起二哥的往事，那个爽朗利索的乡间小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