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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师作品之134(专辑)
发布时间:2012/12/1  阅读次数:1641  字体大小: 【】 【】【

教师作品之134(专辑)

梁山伯与祝英台汝南版上板店乡苏庄小学   董运良)  

汝南,自禹分天下为九州以来,便为豫州之中,故称天中。千百年来,梁山伯与祝英台的传说在这片肥沃广袤的土地上流传至今:梁山伯,祝英台,埋在马乡路两沿。西边埋住梁山伯,东边埋住祝英台。还有很多的民谣与传说经久不衰地传唱在中原大地上。

我打小记事起,听到的第一个歌谣便是奶奶唱给我的男子大汉你不咬,偏咬后面女红妆。的梁祝故事。当时我不知男子大汉、女红妆咋回事,奶奶告诉我,男子大汉、女红妆指梁山伯从书院十八里送祝英台回家时,狗不咬前面的梁山伯,偏咬后面的祝英台。还有男子解手站着尿,哪有你……”后面的忘记是咋传唱的了,反正梁祝民谣早已烙在我幼小的心里。

       后来上师范后,遇到马乡的学友,有空了便向他们询问梁祝的传说与民谣,他们也是或多或少地讲给我听。

参加工作后,特别是有了电脑能上网后,我便有机会搜集到更多有关梁祝的资料。特别是当听说20031018日国家邮政局在汝南县城举行《民间传说——梁山伯与祝英台》特种邮票首发式时,我欣喜万分,心中便以自己家乡汝南是梁祝文化发源地而自豪。但遗憾的是因为个人原因,没能去汝南县城亲眼目睹邮票的发行仪式。2005年,中国文联、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联合授予汝南县中国梁祝之乡的美誉。

后来在网上又查到,199610月,中央电视台为汝南梁祝文化传说录制了专题片《千古绝唱出中原》,并由著名中央电视台节目主持人周涛解说。以及驻马店市梁祝文化协会会长刘康健先生的数篇《千古绝唱出中原》的文献资料,还有其他反映汝南是梁祝文化发源地的文章,更坚定地证实了我心中的看法。

2008年清明节,我独自一人去汝南县城南马乡梁祝文化遗址亲自做了实地考察,并且用手机拍摄了梁祝墓、红罗山书院、梁祝井、邹佟夫妇墓、鸳鸯池、草(曹)桥、一步三孔桥等实物照片,还向当地年长的老人做了请教,从他们所述的故事和民谣中,我大致明白了家乡汝南地方流传的梁祝故事内容。回来后,我把照片上传到腾讯空间里,开始耐心地研究起梁祝文化来,从全国四省六地竞相申请梁祝文化发源地,到各地梁祝的传说、民谣、小说、剧本、音乐等,我才了解梁祝文化在全国乃至全世界的影响之大。

可是在网上,我发现张恨水、赵清阁、顾志坤、佚名等四种版本的小说中没有一本是反映梁祝起源于汝南的。从民间现实到网络流传中,有那么多有关梁祝中原说的证据,为什么没有汝南版的梁祝小说呢?更奇怪的,连祖籍是河南信阳的赵清阁写出的梁祝小说也是反映苏杭地方梁祝文化特点,难道她童年受的不是中原梁祝文化的熏陶吗?

       于是我决定补出这一缺憾——写出反映真实汝南梁祝文化遗址特征、中原文化韵味的梁山伯与祝英台来!

本故事突出三个特点:

一、真实反映汝南风土人情、地理特点及民谣传说,还中原梁祝文化发源地的原面貌,重塑梁祝文化中原地的起源。

二、以情感人,把汝南传说中的各个故事贯穿起来。各个环节中突出现实与传说的遗址名称。在人物细节刻画上尽量以情感人,凸现人物性格特点。

三、在真实中虚构些情节,形成真善美与假恶丑的人物对比,努力再现封建制度下当时中原社会的旧貌。

  鉴于本人水平有限,敬请读者多批评指正。

                                                    

  

         董运良于2011816日晚定稿在汝南县板店乡苏庄小学校

         版权所有,翻版必究。

      

一、改装求学

大约在西晋时期,在中原大地上汝河边,有一座建城久远的城镇叫汝南郡。有一条京汉古道从郡中间自南门向北门穿过,向北可达古都洛阳,向南可达武昌郡。从汝南郡府向南约60里有一个村庄叫朱董庄,庄上有二三十户人家,大都姓朱。村庄南头有一家大户,户主叫朱公远,家居一座大宅院,庄上大部分田地都是他家的。

这个朱公远,早年在外地做过县尹,小积些钱财,因膝下无男丁,只有一个女儿九红,所以提前告老还乡。妻子沈氏自生育九红后,便不能再生育,又特别希望有个儿子,故称九红小名为九弟。而朱公远不太注重后续香火,虽然平时吝啬爱财些,但不喜好女色,也就没续弦,自己也乐意把女儿当男孩养。那朱九红是个聪颖好学、个性极强的女孩子,早年跟父亲在外地师从过一个私塾先生,对于女子三从四德之教育极为不满,在家极少习女红,倒是乐得玩耍、吟诗、好风景,但父母管教极严,从不让朱九红出大门半步,所以九红玩耍时也只有到后花园里荡荡秋千。

这一天下午,正是阳春三月,麦已拔节,九红在丫鬟银心的陪伴下荡秋千,可荡了一会儿,九红停了下来,望着墙外边,若有所思。丫鬟银心说:小姐,这是咋了?心里有啥事吗?九红叹了一口气说:整天闷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多没意思!看外面风景这么好,能开心自由地到田地里走一走,透一透气,该有多好啊!银心说:想到外面去散散心,得想个办法才行。”“要是能和前几年一样,到学堂读书有多好!九红怀念道。银心想了一会儿,说:——我想起来了,昨天中午听朱顺大哥给几个人闲谈说,这西南边有座红罗山书院,先生叫邹……邹啥子来着?他正招收弟子读书呢!可小姐,您是女孩子,人家收的都是男孩子,再说老爷也不会答应你出门读书的。

九红听到这,眉心一动,说:有了,我给老爷夫人闹一回,我非要到红罗山书院去读书!她对银心吩咐道:你去把朱顺叫来,我有话问他。银心答应了一声离开了。

不多会儿,下人朱顺来了,九红问:你听谁说红罗山书院在招收弟子读书?先生姓啥名谁?朱顺回答道:前几天,我去西北边北梁庄俺舅舅家走亲戚,跟一个叫四九的人一起玩儿时他说的。他还说,他相公梁山伯准备这几天启程前往红罗山书院求学呢!四九说先生姓邹,叫邹……邹佟吧好像是。”“你去吧。九红眉角往上一挑。朱顺作了个揖离去了。

晚饭后,九红来到母亲沈氏房里,父亲也在。九红施礼道:拜见双亲大人!沈氏道:我儿,你怎么想起来看爹娘了?又有什么需要啊?九红说:女儿听说,西南十多里处有座红罗山书院,先生邹佟正在招收学子,孩儿愿意前往那儿求学,不知双亲大人意下如何?没等沈氏答话,朱公远嗔道:胡闹,哪有女孩儿出外读书的!想读书,过两天,我去北边郡里请个有名望的先生家里来教。九红道:前两回,您也说是有名望的先生,可孩儿觉得他们的学问还不如儿呢!我就是要到红罗山书院求学!说罢,脸上泛起红晕,鼻子一吸一吸的,眼泪要掉下来的样子,低着头,很坚定地站着。母亲沈氏劝道:我的儿,哪有女孩去求学的?人家先生招收的都是男弟子,你一个女孩出门求学,让人知道了会笑话的!就连先生也会为难,不收你这女弟子呀!九红抬起泪眼说:我想好了,我要改装成男孩去求学。你们不是在我小时候,把我当成男孩儿养的嘛!现在我还打扮成男子,多带些银钱,到先生那里,让他给我准备两间房,我住里间,银心扮成书童住外间,我们小心行事,保准谁也看不穿!朱公远生气了,怪道:不行!不是我舍不得银钱,自从孔圣人开馆收徒以来,哪有招女弟子的?女孩子只要在家做好女红就行了!九红不紧不慢地说:你说没有女弟子,只是书上没有记载,咋肯定一定没女弟子呢?前朝的班昭不是很有学问吗?替她的父亲班彪和哥哥班固续成了《汉书》。她如果不读那么多的书,怎能著成大作呢?朱公远被拨得哑口无言,不禁勃然大怒,吼道:不中!,我说不中就不中!你就死了这条心吧!说罢转身出门去。留下无助的九红,两行清泪顺颊而下,母亲沈氏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只有不住地叹息。

九红三天没吃饭了,只是偷偷地喝点开水,吃一丁点儿点心,饭都是原封不动地端回。银心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她知道小姐的脾气,想做什么就一定要做到。这一刻,她再也忍不住了,径直跑到夫人房里,上气有接下气地说:夫人,不好了,小姐三天没吃东西了,看样子要出事。您快去看看吧!

沈氏随银心快步走上绣楼后,看见九红只是怔怔地坐在窗前向外凝望,手里捏着一只白玉蝴蝶做的扇坠,不停地摩挲,显得很焦躁。九弟,我的儿,你这是咋回事呀?想叫娘气死吗?想去读书就想成疯了,都是你爹惯就的坏毛病!九红转过身来,站起来,微微一笑,要摔倒,幸亏有银心扶着,脸蜡黄蜡黄的,头也不梳,脸也不妆,一幅大病即着的样子。沈氏心里一万个揪心。唉,我找你爹再商量商量。唉——”走到门口,她转身对银心说:银心,你扶小姐到客厅去。银心低声答应了是。九红的眉心轻轻一舒,又微皱了一下。

当九红款步到客厅时,父母都已就座了。九红在银心的搀扶下,向双亲微微点了一下头。我的儿,坐吧。朱公远轻声道,接着叹了口气。他发现女儿这几天不见,瘦削多了,一幅病秧秧的身子,他也知道女儿的犟脾气,可也无可奈何。你非要去红罗山书院求学吗?朱公远问女儿。九红嗯了一声,算是作答了。好吧。我和你娘商量了一下,同意你去红罗山书院读书,但你要答应我三个条件。朱公远说。九红的精神顿时有了好转,眉头舒展开来,不知爹爹哪三个条件?这声音是有力的。朱公远听到这,笑了一笑,说:你呀你,这都是我和你娘把你惯的呀!好吧,第一,你要女扮男装,求学中不得露出半点马脚,否则,一经传出,叫我这老脸可没地儿搁。第二,我和你娘都年纪大了,身子有个头痛发烧的,见信你要快快回来,免得我们挂念。不等父亲说完,九红接道:好好,我知道了。第三呢?”“你这孩子!朱公远笑道,接着脸色严肃下来,郑重地说:你这去求学,第一回离开父母,一定要照顾好自己,保持清白之身。否则,你就别再回家门!”“孩儿谨记在心,请双亲大人放心,儿这一去一定会学成归来,决不负你们期望!话刚说完,作了个辑转身拉着银心离去了。沈氏看着说道:这哪像个生病的样儿!这孩子!朱公远也无奈地捋了两下胡子。

                                                                   

二、草桥结拜

自从父母允许自己去红罗山书院求学后,朱九红一连吃了三碗粥,说什么话都甜甜的,做什么事都快乐的:收拾自己的衣服,打点改扮的男装,换了一件又一身,照了一次又一回,还好,头发只需向上一挽,用簪子别成男子发髻就行了。正准备挑选几卷书时,夫人的丫鬟菊儿来传,说老爷夫人请小姐到客厅去。

九红盈步来到客厅,只见父母亲也是一脸笑容,拜见过双亲后落座。朱公远说:九弟,我的儿,你这一去求学,可要改名哟!可不能叫人知道我朱公远家的大姑娘女扮男装去求学呀!九红伶俐地说:那是自然,这个我早想好了。我不但改名,还要换姓。”“还换姓?朱公远吃惊道。别紧张,只是换个字,称呼还是一样的,字换成祝愿儿早日学成归来字,名叫英台英雄点将台,当然你们也可以理解为楼台刚说完,自己先笑了。大家也哈哈大笑。朱公远道:好一番报复!我的儿,你要是个男孩,将来必能成就一番事业。说完又指着桌子一个包裹说:这是你和银心乔装改扮的男装三套,外加碎银十两,生活用具及给先生的学资,我已派朱顺送去纹银三十两,原想送五十两的,想那红罗山书院也不是什么高等学府,三十两足够你一年的开支。还有我写给邹佟老先生的一封信,这个到临行时再交与你。”“谢父亲母亲大人!英台道谢着接过包裹。谢老爷、夫人!银心也甜甜地答谢。

临行的日子终于来到了,朱公远府上很是低调。这天早饭后,改扮装束成男子的朱九红和银心混在几个家丁中骑马出了自家门。朱公远夫妇尽管很想送一程,但怕人发现,只是站在大门里,泪眼中女儿的身影渐渐远去。几个家丁骑马送了好长一段路,便打马向北汝南郡上办事去了。朱九红和银心步行转向西红罗山书院方向行进。二人移步缓行,银心背着个小包袱一会儿摘朵小野花给九红看,一会儿又落在后面瞅什么。九红望着眼前的好风景,天高,地绿,水清,鸟飞,心都醉了,真是天高任鸟飞!咱们可以自由地走,慢慢地行,让心情好好舒坦一下。这样的人生才最好,才能做成自己想做的事!

正行着,看见前面一高一低两个小孩在放风筝,风筝是大鸟的形状,在田间微风的吹拂下,一起一伏地来回旋。忽然,线断了,风筝飘飘悠悠地飞走了。银心惋惜地说:多好的风筝呀!可惜线断了。九红接道:断了好啊,断了线它就自由了,想飞到就飞到哪,飞到它喜欢的地方去。银心惊愕了一下,又仿佛明白了什么似的说到:对,飞得远远的更好。

行到下午时分,天边渐渐涌起乌云,银心说:不好,小姐,雨要来了,快走!九红道:什么小姐,以后称相公!说着加快了脚步。好在不远处有一座方便路人歇脚的茅草亭,二人行至草亭,乌云已慢慢封合天空。这场雨不知要淋湿多少行路人呢。九红幽幽地说。可不是哩。小姐,你看那边也有两个人向这边来呢。银心指着北边说道。再叫小姐,就打你耳刮子。记住,以后叫相公!九红假装生气地嗔怒着向北方望。果然,远远地一个人在向这边飞奔,后面一个人也背着一大一小俩包袱左右晃荡着在后边跑。起风了,风吹起衣襟,吹得树叶哗哗响。那人到了,看样子也是个读书人,相貌清秀,面容和善,穿的衣服线丝稍粗略嫌朴素。他来到草亭前,看见已有人在,便打量起亭中人,一个娇瘦玲珑,面容拘谨,身着阔公子装扮;另一个眉清目秀,憨态可人,身着书童打扮。那人便对九红打恭作辑道:公子请了,天真不凑巧,愿借亭避雨。九红还礼道:亭乃公亭,一起躲雨罢了。那只白玉蝴蝶扇坠来回在那人面前荡了一回,惹得那书生好惊奇。正这时,后面那背包袱急奔的人赶到,他也是一身书童打扮,只因一阵急奔,脸上有汗浸出,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说:幸好没淋雨,要不就麻烦了。”“快把包袱取下来,坐在石凳上歇歇。那位公子说。九红这才留意到亭子里还有两条青石凳,让路人歇脚。不坐了,站着歇一会儿就中了。那书童说。正说话间,一阵狂风袭来,似乎要将茅草亭顶掀翻,接着咔嚓一个响雷,大雨倾盆而下。四人不约而同地往里挪了挪,草亭好象变小了,九红和那公子都笑了。

那公子又打量了九红一眼,抱拳道:公子请了,敢问公子意欲何往?九红还礼道:在下前往南边红罗山书院求邹佟老先生拜读的。见笑!见笑!那人一惊,笑道:真是幸会呀!在下也是前往红罗山书院求邹佟老先生拜读的。在下姓梁,小字山伯。敢问尊兄大名?九红心里也是一震,说道:幸会!幸会!在下姓祝,小字英台。二人相互抱拳还礼。雨小了,茅亭前的溪水由于雨水的汇入略显浑浊,不过水涨些,于是水从西向东流动起来。碧绿的水草显得更加青翠,在水流的涌动下,轻轻摇曳着身姿,洒满一水的珍珠。水流过小桥,继续东去。梁山伯看到这小石桥上刻有曹桥二字,便向祝英台道:祝兄,咱们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呀!因雨而相聚在这曹桥旁。(因桥比亭更能耐久,故古人多借指时间久长的事物来比喻友谊长久。)敢问祝兄是哪里人氏?英台本不想告诉他真实籍贯,可听说他也去红罗山书院求学,说不定以后还能成为好学友呢,便道:敝庄距此东南九里的朱董庄。敢问仁兄家住哪里?梁山伯笑道:不远,敝庄距此北边九里的北梁庄。真是亲不亲,故乡人。幸会!幸会!抱拳示礼。英台看到这梁公子老实憨厚,顿生好感,乃抱拳还礼道:敢问梁兄今年年龄几何?家里兄弟多少?梁山伯道:今年痴长一十七岁,家里只兄弟一人,所谓独生孤儿。见笑!见笑!敢问仁兄?祝英台答到:见笑,愚弟今年一十六岁,家中也只兄弟一人,同命相怜哟!呵呵!梁山伯也笑了,他指着那书童说:四九,来,见过祝相公。四九过来施礼见过祝英台。银心心里一乐,咋叫四九呢?好笑!英台也唤银心见过梁相公,几个人哈哈大笑起来。

云渐渐地向东南方向移动,西边的太阳又重新普照大地,几人的心情格外的好。

梁山伯暗想,我与祝兄弟因雨在这曹桥相聚,真是一种缘份哪,且我们同去红罗山书院求学,说不定以后的生活中还需相互照应呢,今日何不与他结拜为兄弟?(当时自汉以来,社会风气渐以为主流思想,上至达官贵人,下到黎民百姓,俱以形成只要义气相投,就纷纷结拜为兄弟的风气。)但不知他意下如何。正踌躇间,祝英台看他像有话要说的样子,便施礼问道:梁兄是否有话想对愚弟讲?山伯还礼道:祝兄,山伯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英台道:但说无妨,弟愿洗耳恭听。山伯道:我们兄弟二人同往红罗山书院求学,因雨而聚于这草亭,皆是因为一个缘份呀!愚兄有心与你结为金兰之交,以后互相有个照应,不知仁兄意下如何?英台听了这话,心里猛地一怔,但转念又想,他既然没有看穿我,今日何不顺水推舟与他结为兄弟,今后求学一来有了照应,二来生活也方便多了,便道:愚弟正有此意。只是在这曹桥边,草亭里——”山伯抢过说道:无妨无妨,我们便以撮土为炉,插草为香。四九,来来来,捧些泥土来。四九应了一声,便从亭子角的湿泥地上挖了一大块,放在石凳上,糊成一个香炉形状。这边银心也从亭边的草丛里揪了几根草茎,英台小心地在泥香炉上插了三根草茎当香。四九、银心取下肩上的包袱放在石凳前,山伯、英台依次跪倒在包袱上,面朝香炉,双手合掌,山伯道:苍天在上,北梁庄梁山伯,今年一十七岁,愿与祝英台弟结为兄弟。英台也同声道:苍天在上,朱董庄祝英台,今年一十六岁,愿为梁山伯兄结为兄弟。二人接着同声道:我二人今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决不负兄(弟)!二人又同时拂地磕头三次。梁仁兄!英台先抱拳施礼。祝贤弟!山伯还礼。四九觉得很有意思,便对银心说:他们都拜了兄弟,咱们也来拜兄弟吧?银心瞅了瞅英台,英台示意他也可以拜,银心这才跪下来与四九结拜了兄弟。山伯这时很是兴奋,对英台说:这会儿没酒,等到了红罗山书院,拜见过先生,我们定要举杯庆祝一番,以表愚兄一片心意!英台对道:定要,定要。

几位朝南红罗山书院方向眺望,微风吹拂着刚被雨洗过的麦田,绿得逼人的眼。几棵老柳树轻垂着一树的柔枝,显得婀娜多姿,翠色  欲滴。看到这儿,英台的心情有些乱了,望了一眼面前的这位公子,他正眺望着南边红罗山书院的方向,显得神之若渴。烟雾迷蒙的南边,一团翠树茂木簇拥着几十间青砖瓦房,煞是幽静,正是读书求学的好去处。

祝贤弟,面对如此美景,你我吟诗如何?山伯笑对英台道。梁兄,愚弟文墨尚浅,恐叫梁兄见笑了。英台谦逊道。哪里,贤弟过谦了!你我不过是闲耍打发时间罢了。山伯笑道,我先来几句曹子建的《喜雨》:庆云从北来,郁述西南征。时雨中夜降,登秋毕有成。”“好诗!好诗!愚弟补几句他的《浮萍》:浮萍寄清水,随风东西流。结发辞严父,来为君子仇。”“更妙!更妙!贤弟高见!山伯开怀大笑……

两位相公,地面干些了,兴许不沾脚了。我们上路吧。银心对英台说。没等英台答话,山伯说:我看天也不早了,天黑前得赶到书院拜见先生哩。英台道:梁兄,请——”“贤弟,请——”两人并肩缓行,二书童在后面轻步紧跟,四人渐渐与青麦翠柳融为一起。

                                                      

三、三年同窗

四人赶到红罗山书院时,天已近昏。尽管天已不太亮,但红罗山书院绿树掩映、幽雅僻静的三进房屋还是格外宜人。院门朝南,院前有一小石桥,书院周围水池环绕,书院高高隆起于四周地面。从院门向北逐级升高,三进房屋一进比一进高居,每进房屋都是青砖小瓦,外加若干间偏房,布局十分合理有序。显然,这书院是前人集众人力把四周泥土向中间堆起,形成中间高,四周水洼的既防盗寇又防水淹的好地势。看到这儿,山伯和英台都暗暗欢喜。门人将梁祝二人的贴子送与邹佟老先生,先生正用晚饭,他接过贴子瞧了瞧,一封是北梁庄梁山伯,另一封是朱董庄祝英台,有请!先生很是高兴,天这么晚了,还有弟子求学上门。

四人向北上了三次约五六十级台阶才到客厅,客厅里已掌了两盏红烛,灯光里坐着鹤发童颜的邹佟老先生。四九、银心走到客厅门外停步,梁祝二人进门上前跪拜先生,梁山伯施礼禀道:小生北梁庄梁山伯拜见先生。祝英台也上前施礼道:小生朱董庄祝英台拜见先生。邹老先生眉开眼笑道:二位请起。今日天色已晚,我已经吩咐打扫屋子了。可不凑巧,本院只剩一套住房两间,本只想再招一名学子,无奈你二人同时进院,赶谁走也不合适。也罢,你二人就住在西厢房靠西墙的两间房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山伯又拜先生道:禀先生,我和祝兄弟还各带一书童在外,麻烦先生——四九,你俩过来拜见先生。四九、银心应了一声,进门跪拜邹老先生。邹老先生说:免礼,请起。正好靠西墙有偏房两间,你二人住那里好了。四人拜谢先生出门到西厢房,两大间正房已打扫完毕,正有下人打扫两间偏房。英台走在前面,走进正房屋子一看了一声,山伯问道:祝贤弟,怎么回事?英台道:我原以为两间房是各有一扇门出入,没想到两间房共用一扇门。山伯笑道:这有何妨,贤弟不必害怕,我住外间,你住里间,我为你把门吧。英台迟疑了一会儿说:……那好吧。银心已从书院取回朱顺先期送的被褥用具等,帮英台铺好,最后用包袱单子当帘子挂在里间到外间的门口上。山伯暗笑,这书童还真细心,也罢,人都有私处,这样也好。

英台原想和银心住两间偏房,让梁山伯和四九住两间正房,可麻利的银心已将自己的被褥铺好,自己再提出梁山伯一定会拒绝的,再说看梁山伯人老实憨厚,他也会争着住偏房哩。四九这儿也开始铺开梁山伯的被褥,只是他的被褥颜色淀蓝,线丝稍粗,还有一个缝得细细的小补丁。那边两间偏房已打扫完毕,下人退去。银心和四九到房间一看,银心嚷起来:这房子咋住呀?英台与山伯急忙过去看,原来两间偏房没有夹墙,一个门出入,等于一个大房间。四九说:这有啥哩,都是大破小子。你靠西墙睡那张床,我靠东墙睡这张床得了。银心啥话也不说,鼻子大声一进一出地生着气,眼睛里分明是噙着泪水,只是没掉下来。祝英台看到这,说:不是哩,银心他有个毛病,打小就一个人睡惯了,不喜欢和生人睡一个房间。要不,我搬过来住,四九你跟梁相公住正房吧。山伯一听,急了:哪有这样的道理?我和四九住这儿吧,我们住得习惯。祝贤弟你和银心住正房吧。银心望着英台,低声叫了相公。英台心里很乱,好久,她才说:不要争了,银心,出门在外不比家里。梁兄,把你的大包袱单子借用一下。山伯忙说:使得,四九快去拿!四九取来,英台又说:银心,你跟四九把它南北墙挂起来,当作一堵夹墙。银心你就将就点儿吧。四九兴奋地说:这样好,银心弟这下该不用在意啥了吧。银心虽然还不高兴,但也去跟四九一起挂布帘。

这一夜,祝英台和银心谁都没睡觉,刚想迷逢迷逢眼,那边鸡叫五更了,下人起床扫院子,下山打水了,学子们也都纷纷起床。山伯睡得香,也许是没行过这么长的路,一路奔波,确实劳累些,一觉醒来,英台已经起床洗漱了。他哪里知道英台是怎样合衣而卧,惊心动魄地渡过这个不眠之夜的呀!那边四九端了洗脸水进来。四九眼神怪怪的,方便时,四九悄悄跟山伯说:你说怪不,银心昨晚临睡前跟我说,叫我没事别扰他,也别到他房间去,有事先打招呼,说完话人还躺床上就吹灯了。山伯叮嘱四九道:人都有自己的私处,出门在外要懂得尊重别人,与人和睦相处。四九点点头。

早饭后,先生训话。在先生客厅东边三间学堂里,邹老先生正襟危坐,学子们都在听先生教授第一课:生活和读书安置。先生不紧不慢地说:诸位学子,不嫌老夫学识浅薄,抛家别亲到红罗山求学,勇气可嘉!由于本书院住房有限,截止到今天,老夫所招学子已满,一共一十一位。如今朝廷正是用人之际,望诸位学子发愤苦读,早日报效朝廷,为国家出力!

首先,我宣读几条学规:一、做人要老实本分;二、生活要能自理,抛弃在家公子哥的坏习惯;三读书要勤奋惜时。下面,我给每人发一卷书,你们务于十天之内抄完,每个人抄书的内容不同。你们要把所有卷宗的书抄完,然后再授课。

鉴于我们学堂人多,用水量大,今后学堂要辛苦诸位学子们轮流下山担水,每人一天。先生看了祝英台一眼,接着微笑说:看这位祝学子身子单薄,你又和梁学子同时进院,住一套房,难免有所不便,你二人合担一天水吧。梁山伯与祝英台同时施礼谢先生。

还有,邹老先生继续讲道,由于你们的家庭情况不一,所奉的学资数目不同,所以学堂只供应主食,菜由你们自出银钱到厨房定制,就餐都在各自住房里用。最后,你们所住房里外卫生要勤打扫,不得有损我红罗山书院的形象!

训毕,山伯和英台各领一卷书,回屋抄书不提。

一天无话,至黄昏时分,山伯放下笔,揉揉发疼的手腕对英台说:贤弟,还在用功呀!英台也放下笔,抖抖倦疼的手腕答道:梁兄,愚弟抄得慢,怕先生责备的。”“贤弟,今晚我们无事,何不去打酒一壶,去厨房定几个菜来,庆祝一下,也应弥补一下昨天的结拜之缺憾啊!山伯兴奋地说。也好,我这叫银心去定菜买酒。英台也很高兴,她内心打算正要向山伯端几杯,好以后担水时多借光呢。四九,你去下山到前村打一壶酒来。山伯吩咐道。好咧!四九也很兴奋。山伯从包裹里摸了一会儿,才掏出十几个铜钱,交给四九。英台看在眼里,从夹衣里拿出一小锭碎银对银心说:你去厨房定四个菜,记住要有鸡有鱼。又笑着对山伯说:梁兄,你打酒,我定菜。山伯有些窘然,……这叫贤弟破费了。英台暗喜。

酒菜已摆上,四人都落了座。山伯满斟了四杯酒,他端起一杯,站起身说:贤弟,梁某不才,与贤弟结为金兰之好,真乃三生有幸!来,愚兄敬你一杯!英台立身举杯道:愚弟也是如此,只因小弟不胜酒力,还望梁兄见谅!山伯一饮而尽后举着空杯说:山伯先干为敬!英台只是微笑着用嘴沾了沾酒杯,又放下。四九也举起杯对银心说:来,兄弟,喝!银心也是微笑着用嘴沾了沾酒杯。山伯又满上一杯,说:贤弟,山伯再敬你一杯,祝你早日学成,升官发财,光宗耀祖!英台再举杯道:小弟也祝梁兄学业早成,报效朝廷,封妻萌子!梁山伯又饮尽,英台只抿了一小口。山伯再举杯,酒尽,山伯这时开怀大笑,学着曹孟德风度,把手一挥,头一摇: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哈哈哈……”英台也很兴奋,小喝了一口,酒已在她脸上荡漾开来红晕,使得她的脸像朵含苞待放的三月桃花。相公,你醉了!银心不安地提醒了一句英台。英台摇摇头说:不碍事,来,梁兄,就菜。山伯这才留意到只顾喝酒了忘了吃菜。吃菜,吃菜。说着夹起一块鸡肉放进嘴里大嚼。四九拿着个鸡腿咬得正香,银心也抓住个鸡爪啃,英台只用筷子夹了一小块鱼肉放在嘴里……

一天早晨起床后,下人通知梁山伯与祝英台,因当值的一学子偶受风寒,先生临时通知今日由梁山伯与祝英台当值担水。梁山伯爽快地答应了,对英台说:祝贤弟,看你这身子单薄得像个女子,担水的活还是由我来做吧。英台说:有劳梁兄了,不过,愚弟还是和你共同担吧。山伯说:贤弟请。

红罗山书院东南三十多步距离有一口井,由于红罗山地势较高,所以吃的水都到这口井里挑。到了那井旁边,山伯放下肩上的钩担,摘下一只桶,准备用另一只桶下井里打水,英台说;梁兄,我来打水,你来担,你看好不好?山伯答应了。英台两手握紧沙木钩担,但柏木水桶太沉了,还没打到水,桶就来回在井里摆动。山伯笑了:贤弟,看你身单力薄的,怎能提起一桶水?还是愚兄来吧。英台无奈地笑着把钩担递给山伯,望着山伯有力的臂膀把满满一桶水提出井口来,心时暗赞,这个男人多厚实!想到这,脸上飞起两朵红云,可惜山伯正在放下另一只水桶,没瞧见。两桶水都打满了,山伯正准备把钩担往肩上放,英台倔强地说:梁兄,我来挑吧。山伯用疑惑的语气问道:你行吗?”“试试看吧。这次英台真憋足了一股劲,她是想证明自己是个男子吗?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两只满满的水桶最终还是让英台摇摇晃晃地挑起来了。只是一边走,两只桶一边来回摇摆,水也边摇边洒。山伯不安地小心走到她旁边,手似乎几次想伸过去。过院门前的小石桥时,两只水桶簸了一下,水洒了好多。山伯很是担心,祝贤弟,我来吧。”“不用,我中!英台一咬牙,不怯地低喝道。

过了院门,上台阶了,第一只桶碰着了台阶,水洒了更多,差点溅湿两个正在下台阶学子的裤角,那两个人都被吓了一跳,一个讥笑道:哟,看祝学子像个女人,力小身子单的,担水上台阶不抓住两边挂链,在家没挑过水吧。山伯赶紧接过钩担,一手抓紧一边挂链,右桶稍靠前,左桶稍靠后,两只水桶稳定了。看着山伯一步一个台阶有力地把水桶挑上去,英台心里是又急又恨,蹬蹬蹬地追上去。惹得周围的人都哈哈大笑起来。师母正好从南边庄上买菜回来,她瞅了英台一阵子,似有所悟地走开了。

午饭时间到了,银心去打菜时发现四九回来端着两碗米饭,一小盆清汤,觉得奇怪,于是打菜回来后告诉了英台。英台和银心平时都在正房里吃饭,山伯和四九在偏房里吃。英台像明白了什么,走进偏房,看见山伯和四九正在吃白米饭,桌上放着那一小盆清汤,便说;梁兄,我们是结拜兄弟吧?山伯正吃饭,看见英台忽然前来问这个,很是奇怪,是呀,怎么了?”“我们是不是说过有难同当,有福同享?英台又问道。对呀,你这是咋了?山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梁兄,我们是兄弟,我们以后一起在正房里吃饭好不好?这样还不至于梁兄你已吃饱了,我还没摸着饭呢。再说,我和银心身单饭量小,每次都剩不少,倒掉怪可惜的。我们一起把饭菜全收拾掉,好吧?山伯这时有些尴尬,表示这样吃挺好的,不愿过去了。只见英台怒目一睁,去,银心把饭菜端来,今后我们就和梁相公一起吃饭啦!弄得大家都吃了一惊。银心答应了,不大一会儿,把饭菜全端到偏房里了,既有肉丝、鸡块,也有豆腐、青菜。山伯的脸有些涨红,但还控制着尽量平静地说:祝贤弟,你这是咋回事?没想到英台却狡黠一笑,说道:梁兄,先生要我们一起担水,你全担了,所以我今天特意表表心情,但是没有酒哟!别无他意。说完还做了个怪脸,嘴一呶,眼一挤,活像一个调皮的小女孩,弄得山伯不好意思地笑了,好,贤弟,我们有难同当,有福同享。来,吃菜!说着山伯给英台夹了一块鸡肉,自己却夹起一块豆腐往嘴里送。英台慢慢地拿起碗筷,夹起那块鸡肉,轻轻放到山伯碗里,眉角一扬,说;梁兄,你受劳了,多吃些。目光瞬间回收,夹起一根青菜,放在嘴里慢慢地嚼着。山伯眼里有种亮晶晶的东西,想溢,山伯努力控制着,大口大口地往嘴里扒着米饭。他不知道英台眼里早已涌起那东西,并且掉了下来,英台低着头,头发遮住了,(古代人头发长,男女都有留海,低头时留海几乎遮住了脸)那东西掉进饭里,吃到嘴里涩涩的。四九不安地边吃饭边用眼光瞄瞄这个,瞟瞟那个,心里不知到底是咋回事。银心明白,小姐这回是情窦初开了……

饭后,山伯悄悄叫着四九,轻声安排了几句,四九点点头。从此,四个人每顿饭都在一起吃,并且挪到了正房里热闹地吃了。

一天晚上,梁山伯在外间抄书,祝英台在里间抄。山伯抄了一阵子,抬头望了望帘子里面的烛光和人影,想了一会儿,说:祝贤弟,你我共用一支烛台可好?祝英台稍停了一下,端着烛台和书卷挑帘而出,说:甚好,甚好,一则可以节省一支烛台,二来可以向梁兄请教所惑之处。山伯笑道:岂敢,岂敢,祝贤弟羞杀愚兄了。两人又专注地抄写书卷来,烛花起了蕊,不太亮,山伯拿起笔杆拨了一下,灯又光亮起来。英台抬头望着山伯笑了一下,山伯对着英台也笑了一下,望了一会儿烛光,又望了一眼英台,觉得他的脸好俊俏,白里透红的脸颊,两只美目顾盼有情,瓜子脸上的五官分布匀称,尖而高挑的鼻子颇为可人,樱桃小口时不时向上挑起两个酒窝……如果英台是个女孩,该是百里挑一的美女,想到哪里去了!山伯轻拍了一下额头。英台转过头来问:怎么啦?梁兄,有心事?山伯扫了一眼英台,脸红起来,说话也语无论次起来:…………没事。哎,贤弟,你耳上怎么有耳环痕?山伯正为自己不专心抄书懊悔时,忽然他发现英台一转头的耳环痕,不由自主地说了出来,如果他是在英台不经意时看到的,他也许会把这个发植卦谛睦铩?/span>噢,这个嘛,是我母亲比较喜爱女孩儿,可我又没有姐妹,于是我小时候就被母亲当成女孩养,给我穿女孩儿的衣裳,擦胭脂抹粉,带耳环。再加上我身子瘦弱,到现在我在家里被母亲叫九红呢。”“九红?这是女孩子的名字。山伯好奇地放下笔问道。谁说不是呢?愚弟小时候就被母亲九红,九红地呼来唤去,现在大了,就改叫九弟了。英台圆得还真像。我说哩,伯母是想女孩想入迷了,呵呵!英台依旧转过头去抄书,山伯也拿起笔继续抄书。英台的心可没平静下来,好险!自己认为做得天衣无缝了,还是被他看出个蛛丝马迹来。还好,他是个不错的男子,能干,憨厚,心眼直,还能想着人,也许将来嫁他……,英台的脸渐渐飞起了红晕,一不小心,抄错了一个字。她用眼瞟了一下他,山伯正抄书认真哩!

有一天晚上,先生说第二天休学一天,近者可以回家探亲访友,远者可以出院踏青野游。第二天,山伯与英台因为路远,就呆在屋里读了一上午的书。中午吃过饭,英台对山伯说:梁兄,今日下午难得,出去走走如何?山伯答应了,他们并肩一步步下山来。

向前是一个小村庄,于是向东拐行,看见几个人在路边左看右瞧,可巧,邹老先生也在。山伯与英台走上前去,只听见一个人说:邹先生,此地为风水宝地,等先生百年之后,可葬于此,尊夫人并行葬于先生西侧,可保先生后世子孙升官发财、飞黄腾达、光宗耀祖、锦上添花!这个人可真会说,邹老先生满意地捋了两下胡子,不住地含笑点头。英台对这些没兴致,如今这世道,挣啥钱的都有!走,梁兄,咱回吧。山伯还想再看个明白,无奈英台揪了一下他的衣衫,两人便回头移步了。

快到院门时,看到院东南水洼前聚了几位学子,在用什么向水里掷,还不停吵嚷着什么。走,瞧热闹去。山伯说道,英台同往。原来是几个顽皮学子在用石块、砖瓦比谁先砸中水中的鸳鸯,还说谁先砸中鸳鸯,大家凑钱赏酒一壶,肉一方(一块)。看见他俩到来,大家都邀请他们也来玩。那几只鸳鸯鬼机灵得很,从这儿钻进水里,一会儿又从几步远的地方钻出,从北边柳树根处钻入水中,等了一小会儿,忽然又从南边洋槐树下出来,耍得几个学子谁也没砸中。山伯拾起几个小砖头头子连砸了几下都不中,贤弟,你也玩一下。山伯递给英台几个小砖瓦片,英台迟疑了一阵,接过小砖瓦片向东边苇子棵边花鸳鸯扔去,由于距离远了些,再加上用力过大,英台险些跌入水中。英台扔得真远,快砸中那只花鸳鸯了!山伯赞道。我看祝学兄咋像个女孩子一样,腰姿一扭,给女孩子差不多!一个调皮的学子笑着说,其他几个人都哈哈大笑起来。羞得英台拉起山伯悻悻地说:走,梁兄,不给他们玩了。哼,还笑话人!山伯也很气愤,反驳道:长得像个女孩儿又咋了?笑话人!”“说你来吗?你是他哥哥吗?护着他!那几个学子跟山伯吵起来。走,不理这几个兔崽子!英台拽着山伯回房了。

回到房里,英台的气还没消,一下子扑在床上。山伯觉得不对劲,连呼两声:贤弟!祝贤弟!英台不想搭理他,没吱声。山伯道:贤弟,我进来了。说着挑帘而入。英台一骨碌爬起来,很是吃惊,梁兄,坐。说着话把短条凳递了过来。山伯没坐,打量了一下房间布置,觉得很馨香,铺盖似乎有股女人的胭脂味儿,更不可思议的是,大白天便桶竟然在屋里墙角放着!床前书桌上几卷书摆放整齐,几种款式的笔在笔筒里插着,砚台很精美,笔筒和砚台上都刻有蝴蝶,很是雅致。不了,贤弟不要往心里去。告退。英台更吃惊,恐怕被山伯发现更多的疑处来,真是越怕越有鬼!她坐在床上呆呆地想了一个多时辰。

又一个晚上,英台在书上读到一种树叫公孙树,她不解,就去问山伯。山伯给她讲到,公孙树也就是银杏树,因为它的生长时间长,从爷爷小时栽下树苗开始,到了孙子长大成人时才能吃上树的果实,所以叫公孙树了。书上记载说这种树可活上千年不死,看英台听得认真,山伯又说道:书中还说到,两个人的感情深厚了,可比作如公孙树一样长久。真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英台似有所悟地点头了一声。

十几天后一个午后,书院里人都午睡了,山伯正准备午休,英台从门后拿出一棵小树苗对山伯说:梁兄,这会儿正好没人,我们一起出去种树好不好?山伯一惊,问道:啥树呀?哪来的?”“这就是梁兄给我讲的公孙树呀,书呆子!这是我托人从北边郡上买的。英台望着山伯笑道。二人拿着树苗、铁锹、脸盆等围着书院转了一圈,也没找到理想的地方栽,最后山伯说:干脆咱栽在院门口那空地上算了,出来进去都能看到。”“不!英台怕有人拔掉了,你说梁兄,这书院哪儿最严气不被人发现?英台盯着山伯问。山伯扫视了书院一圈,最后说道:说到严气,数先生客厅后面最严气,那儿可能从没人去过。”“走,我们就栽那。英台拉着山伯说,山伯一脸的惊疑。

二人钻树林,翻院墙,披荆棘,铲荒草,费了好大的功夫,才算到达书院的最北边,也就是先生客厅后面。这真是栽树的好地方,后面是水洼,前面是围墙,周围只长些野生的洋槐树、椿树、勾树等。山伯铲去野草,挖好了一个坑,英台把树苗放进去扶正,山伯松上一些土,又用脸盆从沟底水洼里舀些水浇上,最后又用土把树苗培结实。二人坐在地上歇了一会儿,英台背靠着山伯说:梁兄,你说我们栽的这棵公孙树,会多少年后结果实?山伯笑了,说:也许等我们都当了爷爷的时候吧。”“等我们的孙子长大了,我就告诉他,让他来这吃我们亲手栽下的银杏树结的果子。你说那时我们会多么幸福啊!说这话时英台的脸红得很,但山伯看不到。也许吧。山伯没能理解英台话中的我们梁兄,你猜这棵树能活多久?英台又问。只要我们的友谊不破裂,它能活上一万年。山伯望着天上的白云幽幽地说。英台笑了,头靠在山伯背上望着远处的麦田,这风景真美!

时间过得可真快,眨眼间,春花已盛开三回,秋叶又飘落两次。这几天,秋雨连绵,一直下了四五天不见晴,真是秋雨连连心事多。一个午后,英台起床后觉得头沉得历害,怕是病了吧,银心!英台无力地唤了一声。哎,相公,啥事?哟,你发烧了,相公!快躺到床上,我去喊梁相公。银心惊得声音都变了。别,去告诉先生一声,他有办法。英台吩咐道。哦,我知道了。银心飞奔去了。不大一会儿,师母胡氏来看英台。师母刚到门口就叫了声:祝公子好些了吗?英台一惊,忙挣扎着坐起身。师母好不忌讳,直奔床前,看了看英台脸色,又用手心抚了抚英台的额头,才说:哦,是受了风寒,不要紧的,吃几剂药就好了。顿了一下又说,公子的身子骨不硬朗,不比其他学子,要多注意些。英台刚张嘴:……”师母就微笑着说:别说了,我都知道了。出门在外,难免有所不便,有啥需要的尽管到我那里去拿。我走了,等会儿,先生会派人送药过来的。别担心,啊!英台只得道谢:多谢师娘关心。银心替我送师娘。银心答应一声送出门去。

英台头昏得历害,刚想迷逢迷逢眼,山伯从外面进屋道:贤弟!祝贤弟!英台本想应一声,但喉咙堵得慌,没应出来。山伯挑帘探视,自从山伯上次进来后,便不再拘束。他发现英台躺在床上,两眼微睁无神,脸色蜡黄,很是吃惊,快步走到床前,贤弟,你这是咋啦?他用手抚了抚英台的额头,哟,发烧了,还不轻哩!英台浑身酸懒,对于山伯抚自己的额头,也没心情去在意了,况且自己对山伯兄的正人君子了解更进一层,他是个规矩的男子。山伯刚出门去就与进来的人撞个满怀,抬头一看是银心。银心这会也顾不了那么多了,直奔英台床前说:相公,先生说先用凉水洗洗脸,药一会儿就熬好了。说完又忙着倒凉水,湿手巾,拧干给英台擦了几把脸,又洗了洗手巾,拧干叠成方块敷在英台头上。山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自己干着急,帮不上啥忙,头上出了一层细汗,我去看看药熬好了没有。”“先生说,专门有人熬药,熬好了马上会送来,梁相公不必去的。银心拦住他。半个时辰后,英台喝过药,头还是昏得很,想睡一觉,便蒙胧地闭上了眼。可刚才梁山伯与银心争着给自己喂药的感有场景却让她无法入眠:他舀了一勺药,用嘴吹了又吹,慢慢喂给自己喝,这只有给自己最亲的人才会这样喂药的。自己又算他什么人?他这样关心体贴人,难道他发现我什么破绽了?不会的,他从来没这样说过,也从来没有过异样的表现,有的只是对自己的关心和帮助。想到这,英台的眼眶湿润了,多好的男子呀!我此生能嫁给这样的郎婿死也知足了。贤弟,你又咋哭了?想家里的双亲了?别难过,有为兄在旁边呢,想要什么给我说,别哭了,啊——”像安慰伤心的孩子,又像安抚挚爱的妻子。英台别过头去,拉被子盖住了脸……

晚饭英台没吃,银心要搬过来要给英台作伴,被山伯拦住了,不行,你太小,让我来吧,我在家照顾过俺生病的母亲,知道咋办。这回银心不答应了,在家都是我照料相公的,我与相公相处十多年了,咋小了?银心说着有点想哭的样子。不中,今晚我非得与祝贤弟一起睡!我照顾得比你好!山伯发火了,眼里射出怒气,额头上都是细汗,语气那么重,仿佛要给人吵大架一样,一幅强牛的脾气,这是英台从来没见过的。英台心软了,也许是被彻底感化了,于是劝银心:好了,银心,你去睡吧,我与梁相公说说话,谈论些书章,兴许到明儿清,病就好了。”“可是,相公……”银心还想争辩。我知道,你去吧,别担心,梁相公会照顾好的。英台又劝道。银心还想说什么,英台摆了摆手,示意她出去。银心慢吞吞地离开了房间。山伯脸上这才堆些几许笑来,但还是用袖子揉了揉眼,显然是动了真气,男儿有泪不轻掸的!英台安祥地望着这个人,这个男人,他能为一个没有任何血统关系的人而发脾气、流泪,仅仅能用一腔热情来理解吗?英台不知道。

山伯盯着英台,用手又抚了抚英台的额头,松了一口气说:不碍事了。脸上堆满了笑容,是那么甜。他拉着英台一只在被子外的手说:贤弟呀,人吃五谷杂粮,哪会不生病呢?人放开了想,我们都已长大成人了,难道说自己有个头痛发烧的小病,都叫家里年迈的双亲担惊受怕吗?英台点了点头,但她心里却有打翻五味瓶的感觉,自古以来男女授受不亲,自己长这么大,还从未让一个男子拉过手呢,可今天山伯他……他真的只把自己当成结拜兄弟了吗?英台想抽回手去,又没有抽,感觉他的手好大,好有力!她想了好一阵,说:梁兄,你在家叫山伯,怎么个说法呢?山伯笑了,说:父亲说,我在族里平辈排行老大,取伯仲叔季的首字,也可以解为山水中的最精华的。人名只是个称号罢了。英台噢了一声,又问道:梁兄,你想家吗?山伯知道英台想家了,就说:也想呀!家里双亲就指望早日学业有成,将来能谋个什么事做,好养家糊口的。山伯想起父母为自己求学而在家吃苦受累时,神情低落了下来。不用担心,今年读完不就三年整了吗?先生说,我们只要能今年攻读完毕,就能回家参加乡试。将来能得个一官半职的,也就算光宗耀祖了。英台又劝慰起山伯来。贤弟,你的这个白玉蝴蝶扇坠好雅致!山伯看到书桌上那个蒲扇的扇坠,拿在手里不住地赞叹。梁兄觉得好,就送给梁兄吧。英台含笑望着山伯说。君子不夺人之美。既然是贤弟所爱,愚兄哪有非分之念?说着又放回书桌。

烛油渐少,夜已深,英台打了个哈欠。山伯说:贤弟,今晚我与你同眠。抱着你的脚睡,好知道你是否发病呀。英台为难地说:多谢了,梁兄,我自小就一个人睡惯了。你还是回你床铺上睡吧。我没事的,有事了,我叫你。山伯还是固执地说:不,在家里我就是这样照顾我娘养病的。英台又好气又好笑,惨了,这辈子遇上个傻瓜,还这么强!那好吧,你把床铺搬来,铺在我对面,有事我叫你。英台无奈地说。不,我要搂着你的脚睡。这样我放心!山伯仍然很执拗。英台有点想哭,想了一会儿,说:好吧,不过你得抱你的被子过来,我们每人盖自己的被子。我一个人睡惯了,与人一个被窝睡不着。山伯想了一回,说:也好,我去抱被子过来。英台给他挪出了位置。

山伯抱被子回来螅毯镁拖肷洗材峭匪酢Sㄋ担骸傲盒郑矣惺陆幸摹!鄙讲绷耍安皇且在这陪你的吗?有啥事你说?英台想了一会儿,红着脸说:对你说也无妨,我要出恭。”“这有何难!山伯快步把墙角的便桶掂来。不,梁兄,父母在家教育我说,当外人的面出恭是大不敬的,我要到外面去。英台痛苦地摇了摇头说。山伯一想也有理,就唤银心。银心飞快地跑进来,相公,叫我啥事?”“我要出恭。银心扶着英台出去了。这个银心鬼机灵着哩,她时不时出来在门口听一听,或到窗户下听一阵子再回去,唯恐小姐有什么事找?SPAN lang=EN-US>

约有半个时辰,银心扶英台进来,英台洗过手,打发银心回去睡觉后,便上床合衣躺下。山伯也要上床,英台叫着他:梁兄,我自幼有个坏毛病,不喜欢有人挨着我睡。所以梁兄,为了能让我安然入睡,你把书桌上镇纸的木板拿来放在我俩中间,谁也不能出界,这样我才能睡得着。山伯一听,哪有这么多规矩,也好吧,他拿过镇板放在两条被子之间,自己才钻进被窝。不多会儿,山伯鼾声渐起,英台却一点睡意也没有,心乱如麻。我这是算咋回事呀?还没出嫁就与一个男子睡在一张床上,这事要传出去,我还咋有脸见人呢?父母还咋见人呢?但转念一想,算了,梁山伯人还不坏,热情,细心,体贴人,就是心眼有点直罢了,嫁与他也算……英台控制自己不再想下去。

第二天早晨,当英台还在梦中时,山伯已经起床,银心端水进来,被山伯拦住了,嘘!祝相公还没醒呢。山伯小声说,可还是让英台听到了,她翻身坐起,我醒了。不等山伯问候,银心说:相公……”英台用手指一竖,说:我昨晚睡得很好,现在好多了。山伯笑了,他发现英台等银心出去倒水时,顺手把镇板放回了原位。

第二天,第三天,几个晚上都是如此。英台心里清楚,山伯自上床后不久便呼呼大睡,根本没留意英台,更别说越过镇板了,好一个正人君子!也许今生就是他了……而银心心里却是像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小姐这是怎么了?也许就是一对鸳鸯了吧。银心想着,想笑出来。

自从英台病愈后,心里就有一种以前从来没有的感觉:山伯昨天挑水太累了,看他睡得多香;他的衣服对扣松了,连忙让银心从师母处借来针线自己悄悄帮他缀好;他偶尔看了自己一眼,自己心里就热血沸腾,不敢再看他;总是有意无意地躲开他,心里却渴望与他一起论诗谈章……

在一个热燥的午后,山伯读了一阵子书,忽然想起英台来,就隔着帘子喊:祝贤弟,可否休息?英台脱去外面长衫正躺在床上小憩,猛然听到山伯叫,连忙伸手拽过夹被盖着身子。贤弟,打扰了。山伯笑着挑帘而入。请坐,梁兄。英台在床上躺着不动,嘴里让座。贤弟还没好透吗?这么热的天儿还盖着被。山伯看英台还盖着被不解地问。早好了,只是这样舒服些!英台解释道。山伯知道英台身子弱,也就没再多想。咦!你的内衣咋束得这么紧?不勒身子吗?山伯忽然看到英台的上衣像蚕丝裹着茧一样紧,很吃惊地问。英台的脸倏地一阵青一阵红,这个……是因为我小时候体弱多病,郎中说冬夏都须穿着紧身内衣睡,方可不受风寒。所以从小到大都是这样穿着紧身内衣睡觉的。英台在自圆其说。哦。山伯尽管还是不太明白,但也没再多问。英台内心很不好受,女子在外读书多难呀!单是这束胸白天束,晚上放就让人吃尽了苦头,但这样毕竟能出外读书,天下那么多的女子又有几个能读得上书的呢?山伯看英台有些忧郁,便恭身告退。

       在一天晚上,四九悄悄对山伯说:相公,我发现银心睡觉从来不脱衣服。好几次都是第二天穿新换的衣服出来,也没见他洗过澡,洗头倒是见过。”“就你心细!山伯拍了一下四九的头,他何尝不是发现英台如此呢?每过一段时间,英台都会兜着些废物出门向西扔到枯井里,这世道,就是有那么多不可理喻的人和事!

一天下午,英台从外面回来,发现山伯躺在床上叹气,便奇怪地问:梁兄,你有何心事?说出来也叫愚弟与你分享。

原来,山伯家境不太富裕,家里原先有六亩薄地,还能够维持一家生活,在村里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后来山伯大了,上过几年私墅,他也没有刻意继续求读。但山伯父母看山伯有事没地读书用功,他们一商量,觉得自己家再贫,也不能耽误山伯的前程,将来学业有成时能谋个一官半职的,也算光宗耀祖了。于是咬咬牙,卖掉四亩地,供山伯出外求学,留下二亩维持生活,日子苦是苦些,但山伯父又操起祖上传下来磨豆腐的手艺,山伯母给人家纺花织布,日子还能将就过得去。不料自从英台主动与山伯一起吃饭以来,山伯觉得日子再清苦,也不能叫英台笑话,毕竟是七尺高的热血男儿,哪里受得了这个!以致于预备三年的学资两年多就用完了。再加上山伯母亲最近得了一场重病,借钱看病拿药花费了不少,所以家里实在难以筹到学资,便写信让山伯休学回家。

山伯很是难过,望了一眼英台,停了一下才说:很惭愧,家里来信说,本来预备三年的学资两年多就用完了。母亲最近得了一场病,花费不少,现在家里实在拿不出多余的银钱来供为兄就读了。说完无奈地摇摇头。噢,梁兄,这有何难?我身边现在银钱充裕,拿去用吧,以报答仁兄的疗病之恩。英台爽快地说道。——怎么叫愚兄……”山伯为难地望着英台。这有啥哩,谁叫咱们是结拜兄弟呢?有难同当嘛!再说在求学这三年你没少帮我,算是报答吧。英台劝道。拜谢贤弟解困相救之恩!山伯便要跪倒。英台连忙搀起,折杀愚弟了!快快请起!

晚上说是山伯请客,实际则由英台出钱,四个人又浅饮了一回。

                                                        

四、十八相送

时间过得可真快,鸳鸯池里的荷花开得正艳,英台还沉浸在与山伯对诗论章的美好时光中,分别却来得如此匆匆。

一天上午,山伯正在看书,书院有个下人带着个生人来找英台,山伯一惊,施礼让座后连忙叫四九去叫英台,原来英台出去了。不多时,英台急冲冲地从外面进来,她进屋见是家人朱顺,便惊喜地叫了声:朱顺大哥,你来了!于是又给山伯介绍朱顺认识。二人又施礼寒暄了一番,重新落座。这朱顺带来了母亲病重的消息,还有爹爹一封催促急归的信。这给英台梦境一般的日子一个猛烈的打击,这可如何是好,眼看学业即将完成,也刚想找机会向山伯表白自己,但母亲难舍,父命难违,只有向先生和山伯兄告别了。

午后,在与先生交接清楚辞行后,英台又来拜别师母,师娘好,英台家中母亲突染重病,父亲来信催英台急归。感谢师娘这三年来对英台的帮助。师母和蔼地笑道:应该的,应该的。停了一下,出门从外面拿来一包东西说:这是我炕的几个油馍,路上吃。英台边谢边接过油馍,转身想离去,迟疑了一回。师母觉得奇怪,便问:祝公子,还有事吗?”“师娘,我……”英台脸羞得像块红布。有啥话就说。师母好象觉察到了什么。师娘,我……我本是个女儿身。英台垂着眼睑,慢吞吞地小声说道。这个,我早已知晓。那一回看你挑水身子骨不硬朗,我就有几分怀疑。后来,你让银心问我借针线,我就断定你祝公子就是女儿身了。还有你生病的时候,我听先生说要去看你,我便告诉他了你的真身。难道说你……”师母停下来盯着英台看。是的。英台从身上掏出那块做扇坠的白玉蝴蝶,请师娘转交给梁山伯兄。英台的脸更烫得不行,不敢看师母的脸。师母接过玉蝴蝶,神秘一笑:我是过来人,这个我能办到。请祝公子,哦不,祝小姐放心。英台施了个礼,便飞快地跑回住房,惊得路过的学子莫名其妙,祝学兄今天这是咋了,跑得这样慌?

晚饭英台吃得格外少,只喝了一小碗窝瓜粥。山伯很是吃惊,贤弟,莫非身体又有恙?”“唉!英台叹了口气,今天家人朱顺捎话说,母亲得了急病,还捎来父亲一封催促急归的信。愚弟实在舍不得梁兄呀!英台说完方知走了嘴。银心却机灵,她望了一眼英台,抿嘴一笑。山伯听英台说后一惊,愚兄也是舍不得贤弟呀!无奈伯母染急病,贤弟最好明天回家尽孝。待伯母病好之后,我们再共论诗章。山伯劝慰英台道。

晚饭后,英台自知这一去,恐怕无机会再来此地求学,无缘再与山伯谈诗论章,便下定决心要与山伯把话明讲。她走到山伯书桌旁,嘴还没开张,山伯却说:贤弟呀,今晚早点休息吧,明儿早早回庭堂。英台只得点头,默默地回到里间收拾了好一阵子,才熄灯上床。

第二天早饭后,邹老先生和师母都来为英台送行,山伯也向先生请假一天,执意要为英台送行,先生同意了山伯的请求。银心收拾得很挺当,好多被褥和衣裳都留给了四九。山伯、英台前面走,银心、四九跟后头,四人从红罗山向北,踏上了三年前的来时路。

英台与山伯并肩走了二坡路,她就想,也许这是与他这个梁傻子最后交心的机会了,可是要我主动说出嫁于他,我一个大姑娘家还真羞于出口。有了,我何不借风景吟诗点他一点。她望着眼前的田野风景对山伯说:梁哥哥,你看这风景多好,你我二人边行边吟诗如何?”“你叫我梁哥哥?山伯吃惊地笑着问。不行吗?你我已结拜为兄弟,你长我一岁,叫声哥哥又何妨?英台笑着反驳道。我,还是称你贤弟吧。山伯有点不好意思。

正走着,看见一个樵夫挑着一担柴擦肩而过。英台道:梁哥哥,他为何人把柴打?你为何人下山来?山伯道:他为家小把柴打,我为贤弟下山来。英台摇摇头道:不对,他为家小把柴打,你为妻子下山来。山伯说:错了。英台不着声,瞟了他一眼。

走了一阵子,英台说:梁哥哥,我给你唱支歌吧。山伯很是兴奋,中!英台唱到:走一洼,又一洼,洼洼里头好庄稼。高的是秫秫,低的是棉花,不高不低是芝麻,芝麻缺苗带打瓜。按上一个籽,发了一个芽,拖了一个秧,坐了一个扭,结了一个瓜,几天不见一小拃。瓜儿长的像油篓,黑籽红瓤一窝沙。有心摘给梁哥吃,还怕你吃着甜来连根拔!山伯笑道:我恁好吃吗?四九道:祝公子唱歌真好听!不过咋听着像个女人一样。”“就你会听!银心白了他一眼。

路过一个村庄,这个庄家家都有一片竹竿园,婆娑迷离,煞是好看。英台粥唱道:走一庄,又一庄,庄庄里头好竹竿,大的砍了做椽子,小的砍了做鱼竿,钓得大的卖钱使,钓得小的自己吃。山伯笑道:送到贤弟家做鱼汤喝!”“美的你!英台瞥了他一眼,心里却想,你总算开了窍!

正走着,看见前面一条河里几只鹅在水中嬉戏,山伯兴致来了,他唱道:走一河,又一河,河河里头有白鹅,前面大鹅嘎嘎叫,后头小鹅叫咯咯。”“不对,梁哥哥。走一河,又一河,河河里头有白鹅,前面公鹅嘎嘎叫,后头母鹅叫哥哥。英台纠正后接着唱道。山伯唱对:未曾看见鹅开口,哪有母鹅叫公鹅。英台瞅了一眼山伯,笑对:你不见母鹅对你微微笑,她笑你梁兄像只呆头鹅!”“既然我是呆头鹅,从此莫叫梁哥哥。山伯装生气先走。银心对四九说:你家相公前面走,就像一只大公鹅。四九也不甘示弱,你家相公后面跟,咋看都像大母鹅。山伯转过头去,严厉地训道:放肆!四九悻悻地,银心偷着乐。

走,咱去那河边洗洗脸吧。英台提议,山伯也乐得歇歇脚。在河边有人淘了个土井子,井水清澈宜人,英台与山伯走上前,捧水洗脸。河边淘有一口井,井又深来水又清,梁哥你往水里看,一男一女笑盈盈。英台笑着低吟道。贤弟你莫怪我生气,你不该把我比女哩。山伯有些不高兴了。

二人洗过脸,坐在一条土埂上,英台让银心从包袱里拿出那几个油馍,总共四个,正好一人一个。山伯和四九都很惊喜,山伯问:贤弟,这是好东西,几年没尝过了呀!哪来的?银心抢着说:临行前,师娘给相公的,说在路上饿了吃。四九说:还真饿里慌了,我得吃两个!还有吗再给我一个?”“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儿!就四个,一人一个,没了!银心抢白了四九一顿。

吃完油馍,又歇了一会儿,英台揪了一根草,梁哥哥,这是啥草?山伯看了看,说:是星星草。英台唱道:星星草,草星星,您爹是俺老公公。山伯笑道:可惜呀!贤弟你不是女人。

这是啥草?咋扎手哩?英台又揪了一根草问。山伯又看了一眼,说:荑荑芽。英台唱到:荑荑芽,芽荑荑,咱小俩口去拜天地!”“拜天地也不能在河边呀!山伯笑英台。

这时英台看远处漂来一对鸳鸯,便唱道:英台若是女红妆,问梁哥愿不愿意配鸳鸯?山伯没有回答,他觉得英台今天有点傻。

英台看河边有一根大木棍,觉得好玩,走,梁哥哥,咱去过独木桥玩!说着先跑过去。到了,英台不敢上,怕不结实掉河里。山伯跟上来,说:来,贤弟,我扶你。英台一只手扶着山伯的肩,另一只手紧拉着山伯的手小心翼翼地走到木棍中间,说:咱二人好比牛郎织女渡鹊桥!山伯笑对道:贤弟呀,你想娶妻就快回家去。

上路继续前行。又过一庄时,一只黄狗欺负外地人,汪汪汪地叫几声,其它的狗听见了,也都出来叫汪汪,吓得英台真往山伯身后藏。山伯劝道:贤弟,莫怕,有兄在。英台觉到好有安全感。等走远了,又唱道:过一庄,又一庄,庄上黄狗叫汪汪,前面男子大汉你不咬,专咬后面女红妆。”“它哪里是专咬红妆,只是觉得你身单力小好欺负罢了。狗这东西最可恨!山伯劝过英台,发泄了一句。

路向东拐,左边有一座观音堂,英台说:梁哥哥,咱去拜一拜。山伯不解道:送子观音,咱们又不合婚,拜她干啥?”“去嘛!英台剜了山伯一眼,尽显女儿风情。好好,去去!山伯很好笑。英台看了看观音堂里金童玉女像,拜道:金童玉女夫妻相,谁撮合一炉香?”“这金童玉女咋能成夫妻呢?山伯纳闷。只因泥塑木雕难把口来张,来来来,观音大士来做媒,我们替他们来拜堂。”“贤弟越说越荒唐,两个男子怎拜堂?山伯嗔道,转身出庙堂。

地里芝麻、棉花,还有路边沟底也开了不少野花,很是迷人。走一田,又一田,田田花开花正艳。英台唱道。可惜缺少白牡丹。山伯接道。牡丹花你爱它,我家园里牡丹好,要摘牡丹上我家。英台扫了山伯一眼。牡丹花,我爱它,可惜路遥水远地,怎能为花到你家。山伯对道:梁哥哥,有花勘折只须折,莫待无花惹心烦。英台望着山伯有些伤感地唱道。山伯些许怅然。

看见路边有几棵石榴树,英台又唱道:走一沟,又一沟,沟沟里头好石榴,有心摘给梁哥吃,还怕梁哥再来偷。英台笑着瞅了山伯一眼。贤弟呀,你看我梁山伯是这样的人吗?山伯辩解道。

对面走过来一头牛,英台继续唱道:对面过来一头牛,牧童紧跟牛后头。对牛弹琴牛不懂,可叹梁哥是头大笨牛!四九不知哪来的机灵,我就是条小笨牛!”“贤弟讲话欠忠厚,你不该将我比成牛!山伯似乎真的生气了。

又走了一段路,看见一个家夫正在一水井里挑水浇庄稼,英台生气地唱道:走一井,又一井,沙木钩担柏木桶,千提万提提不醒。山伯装着没听见,只管往前走。

正走着,前边路南边错落着几个坟墓。英台又悲愤地唱道:走一坟,又一坟,坟坟里头有死人。人人都说死人死,你比死人死十分!英台像在哽咽,只有银心知道英台心里苦,四九越听越茫然。山伯显然动了气,只管迈步不答理。

前面望得见朱董庄了,英台叫住了山伯。她双目如炬,双腮通红,鼻子一吸一吸地凝望着山伯道:梁哥哥,送君千里,总有一别。到此吧。山伯望了望头顶的太阳已经偏西,说道:也罢,恕愚兄不再前送!施礼告别准备转身。梁哥哥!英台动情地叫了一声,宛若女音,山伯很吃一惊,问一问哥哥家中可否婚佩?山伯惊愕地答道:不曾婚佩。”“愚弟我想为梁哥哥做红媒,不知哥哥愿允?英台的脸涨得更红了。谢贤弟关心,但不知是哪家千金?相貌怎样人品如何?山伯欣喜万分。我家有个一胞双胎妹妹叫九红,她与我相貌一般,人品相同,不知哥哥可否中意?英台试探地问。这个?山伯迟疑了一回,九红这个名字好熟呀!贤弟,你不是说你在家小名叫九红吗?山伯好愚钝!英台心里又急又喜,但停了一停,眼红红的却说:那是我给你编着玩的。这事你意下如何?山伯答道:婚姻大事,需愚兄回家禀明父母方可。但不知令尊令堂意见如何?令妹……”英台打断他的话说:我父母双亲在我求学临行前对我说,如遇合适郎君可代父母应允。我胞妹也是如此。又略顿了一下,又说:不过,婚姻大事虽说由父母做主,梁哥哥也需中意才对。山伯连忙应道:贤弟所言极是,愚兄心领了。但不知何时去贵府上拜会?”“最好是乞巧节之前为妥。我与父母小妹专候梁哥哥早日到来。英台强忍热泪施礼告别,山伯还礼,临了,再拜说:祝贤弟,代愚兄向令尊令堂问好!山伯必定在乞巧节之前登拜贵府第。英台一转身,两行热泪再也兜不住,顺腮滑下。银心看在眼里,心里一酸,也落下几滴来。

山伯、四九二人渐远,但四九还不住偷偷回头。英台似有所悟,问银心:四九这个人咋样?他没跟你说啥吗?银心扭过头去,不知道!就前面走了。死丫头!英台笑骂道。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话说山伯四九二人紧走慢赶,总算在天黑前回到红罗山书院。刚进屋,洗了手脸,师母就派人来请。山伯走到客厅,师母还在吃晚饭,先生倒不在。师母笑着说:梁公子,你刚送祝公子回来还没吃晚饭吧?来,一起吃。先生已吃过到书房看书去了。”“谢师娘!山伯有些拘谨地吃了一碗粥。今天叫你来,是有东西要交给你的。师母和善地笑说着从衣服里掏出那只白玉蝴蝶扇坠来。山伯大吃一惊,怎么祝贤弟的玉扇坠在师母手里?正诧异间师母又说:梁公子,你看祝公子是男还是女?”“当然是男子。山伯不解。这三年来你就没看出点啥来?师母笑着问山伯。山伯想了想,说:就是有时候觉得他有些怪,倒没有发现他其它什么。”“你真是个书呆子!这同房共读了三年的女学子都看不出来,要换是别人,早发现了。师母笑道。祝贤弟是个女子?愣了一回,又说,有时候我觉得他是有些那个的。怪山伯愚钝,没往那儿想。山伯说着用手轻拍了一下头。这是祝学子临行前要我转交给你的信物,你可要收妥了。师母郑重地把玉蝴蝶交给山伯。怪不得……”山伯若有所悟。怪不得什么?师母急切地问。没什么。山伯憨厚地笑了。你呀,这个呆子!师母笑着怪了山伯一句,又说,你把这些菜收拾些给四九吃去。”“哎!山伯兴奋地答应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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