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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民师生活(三)
17 驻马店音乐加试 多项目考场应对
客车奔驰在驻南公路上。这是我20多年来第二次出远门,心里快活极了!汽车过了板桥水库,进入了柏油路段,行驶平稳,我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第一次出远门——那还是1972年的事。我作为学生代表到唐河县马振扶公社中学去参观——那是动乱的年月啊!马振扶中学的张玉琴同学,由于中了“读书无用论”的影响,只懂造反,不知学习,老师劝导不听,反而跳湖自尽。
此事惊动了“伟大的旗手”,她派两个心腹到唐河处理此事,树立了这个黑典型,把该校的校长、公社的书记等一一打进了监牢,提拔张玉琴之父公社管委会主任,又为张家盖了三间大瓦房。
我也曾站在张玉琴的墓碑前在心里发问:她有什么功劳?一个无所作为的女孩子还值得这样大树特树!不学习倒成了英雄。如今,恢复了高考制度,这些“英雄”恐怕就没有市场了吧!
想到这里,我庆幸自己有主见,无论你怎么乱,我学习我的,有文化、有技术的人早晚会有用。想不到,父亲带回一把弦子,竟给我指了一条艺术之路,如今能够参加音乐加试,应该归功于父亲的熏陶引导和这把弦子。
三个小时过去了,汽车在驻马店汽车站停了下来。由于我是初次到驻马店,地理环境特别生疏,只得处处询问别人。音乐加试不是一天就能结束的,必须得找个熟人,找个落脚的地方,我就找到了在驻马店电厂工作的同学宗喜,我说明来意后他很高兴,让我安心住下,他先替我打探一下消息。
第二天上午,我和宗喜一同到报名处,拿出学校的证明信付上5角报名费,很顺利地报了名。按照规定,加试在7号进行,地点在地委党校。
7号早饭后,宗喜用自行车带我去考场。到了党校大院,宗喜交代了一番,就骑车回去上班了。
我先是站在大门口向里看,那些穿着花花绿绿的女青年和留住长发、装束时髦的男青年,三五成群,奔走相告,想必是在准备应试。
我漫步走向楼下的排练厅,左右一看,啊!两厢的走廊里、楼梯旁、四下的角落里,无处不站满了人,有的在练唱,有的在演奏,有的在表演,有的在看书,那种忙碌的景象顿时让人变得紧张起来。
“620号!”突然,一个响亮的声音从楼梯上传下来。只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掂起二胡快步走上楼去。
原来,两个考场都设在二楼,第一考场为单号,第二考场为双号,按报名号依次进行单个加试。我又掏出来准考证,认准了报名号是“701”,心想还早呢,就又到排练厅看热闹。
排练厅里聚集着很多人,其中有三四个人正在搞“二胡齐奏”,我听了一阵,觉得参加这次加试的人中,确实有一些音乐才子,自己真不敢与他们相比,看样子,人家的条件都比我好。
你看吧,人家三五成群怎么恁熟悉呢?我只是孤苦伶仃的一个人,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我过去说话吧,人家都在抓紧练功准备考试。就单说这穿着吧,像我这样土里土气的就很难找,况且长得又不起眼,谁能看得起自己呢?
干脆,就蹲在一个墙角里,等待着应试算了。
这一会儿,我心里真像打碎了五味瓶,感到特别不是滋味。
看看那几百名参加应试的男女青年,各个精神愉快,心情舒畅;
听听那些歌声、琴声、欢笑声、祝贺声,都好像是对我的嘲笑!
一个普通的农村青年,也想考取音乐专业学校?我不敢多想,迅速地站起身来朝院子里走去。
此时已经11点多了,太阳像一盆火,加上我心里急躁,衬衫都被汗水浸透了。
大门口有几棵大树,有一些人在那里乘凉。树叶好像是蜡做的,缀在树枝上一动也不动。
高空的云彩,就像图画上的一样,固定在一个地方。再往远处看,全城大小烟囱冒出来的黑烟,也好像凝固在天空中,好久也不散开。
我索性走到大门外,在马路上兜了几圈,又折回来,重新走到楼下。
“嘟儿……”只听一声哨音响,楼梯上出现一个人,他宣布:“今天上午加试就此结束,下午两点半继续加试!”
“轰……”人群里爆发出一阵噪杂吵嚷之声,拥挤着走出了大门。
我也跟着人群往外走,随口问一个男同志:“同志,进行到哪一号了?”“695号。”
走出大门之后,只听人群中三三两两地议论开了:“视唱太难了,我第一关就没有过去!”
“哎!危险,平时准备好好的,怎么一上场就忘了!”
“……”
听他们的议论,好像没有几个考好的,我的心也就跟着凉了。难道加试净出难题吗?再难也能会一部分哪!事到如今也无法准备了,听天由命吧,考个啥样是啥样。
我把心一横,大步向电厂走去。
宗喜问起加试情况,我就把上午的情况和我的心情告诉了他。
宗喜说:“不要心焦,要沉住气。你不要看那些人穿的光,没有几个真正有本事的。凭你的功夫,临场再沉着一点,让技术充分发挥出来,保证没有问题!”
宗喜这几句话真有效,我感到松了一口气,心情好多了。
我愉快地吃了饭,特意找到本大队贾庄村在驻马店四中任教的老乡贾爱琴,叙说了来意之后,她非常高兴,表示坚决支持。正巧,她说与她同室的音乐教师李老师也在考场工作,她可以向李老师介绍一下,让她也给予支持。
爱琴办公室里还有一架风琴、一把二胡,我就抓住这仅有的一点时间练起来。因两点半还要加试,我就辞别了爱琴,借了二胡,快步向考场走去。
赤日当空,天气如火一般炎热,大地上的一切,几乎被这可畏的夏日所困,唯有幸运的知了躲在树荫里,得意洋洋地唱着“知了之歌”。
不知为什么,这时的我突然心情开朗起来,不知是宗喜的话在起作用,还是见到老乡的兴奋,尽管我是汗流浃背,但我心里非常高兴。我买了三个冰棍,边走边吃,闷气一下子跑到九霄云外去了。
到了加试地点,看到应试的人们正在做进场准备,我也从思想上做好了准备。
“701号——”我正在想着什么,突然听到叫的是我的号,我就赶忙掂起二胡,带着仅有的几本曲谱,大步走向二楼。
第一考场门前有个年过半百的老同志作引,把我引进了考场。
一进门,考场上那严肃的气氛、主监考老师的面孔、室内的陈设都迅速地在我的眼睛里转了一圈,我在中间站定,等待老师问话。
“你叫邱士敏?”
“是的。”
“多大岁数?”
“虚岁24。”
“几年教龄?”
“5年了。”
“啊!”主考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站了起来,“谈谈你的简历。”
“17岁初中毕业,因爱好音乐,能识谱,会演奏几种乐器,留母校任教至今。”
“好!这是个有实际经验的!”主考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神色。
“那你为什么只带一把二胡?”
“二胡是我从四中老乡那里借的,我不认识别的人,其它的乐器借不来。”
“你都会什么乐器?”
“风琴、板胡、二胡、曲胡、京胡、笛子、秦琴等。”
主考一听,点点头说:“好,这些我都给你记住,你先拉拉二胡吧。”
那位老同志搬过来一把凳子,让我坐下拉琴,我就把事先准备好的曲子拉了一遍。
主考又让我到一个桌子上抽纸条。原来,纸条上都写着视唱练习曲,分三个层次摆开。第一种是比较简单的曲子,识谱水平较差的也能够通过;第二种是有点难度的曲子,识谱能力较好的才能通过;第三种是难度较大的曲子,什么倚音、三连音、切分音,什么八分音符和十六分、三十二分音符的组合,还有符点、休止符等,没有一定的视唱能力,这个关是过不去的。
有意思的是,这三类纸条都有很多张,自愿抽,抽着哪一张就念哪一张。我比较顺利的过了这三关。
下一步该演唱了,我就按要求先唱歌,唱了一支《我为祖国献石油》,接着唱戏曲,唱的是豫剧《朝阳沟》选段“新一代要寄壮志汗洒高山”。
这一段是我早就准备好了的得意唱段,所以一点儿也不紧张。老师定了调子,让我唱D调,不伴奏,我就神态自若地站在考场正中唱了起来。
我在唱中观察到,主考老师脸上的表情是满意的,他还不住地和另外两位老师点头示意。
唱罢,主考又询问我还会什么,意思是要我把全部本领都亮亮相。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表示没有了。
忽然,主考又站起身来问道:“你会不会鼓簧?”
我说:“会一些。”
他连忙又问:“豫剧的慢板怎么打?”
“多落。”
“曲剧的阳调怎么打?”
“衣打打。”
“好!这一条我也给你记住。”
说着,主考就在本子上写下了什么。
我忽然想起来带来的自己创作的歌曲和为戏曲记的曲谱,便拿出来对主考说:“这是我近两年创作的歌曲和为戏曲记的曲谱,请您过目。”
主考接过看了看说:“好,这一条我也给你记住。”
主考又转身对两个监考说:“就到这里吧。”两个监考点了点头,
主考就示意让我退场,我收拾起二胡和曲谱本子,快步走出了考场。
走到楼下,我又坐在了原来的地方。心里那块砖虽落在了地下,但好像又添上了什么东西。
我发现,进考场的人时间都很短,有个别人连一分钟不到就出来了。难道他们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会怎么参加音乐加试?
我琢磨着,思索着,掂量着,回忆着:我在考场上至少有10分钟,该说的都说了,该答的都答了。该唱的也唱了,该做的都做了,难道他们连一个关都过不去?
哎!还想这些干什么?我忽然站起身来,掂起东西就走。走吧,等到9号那天再看榜吧,只要榜上有名,还能参加9号下午的复试,要是没名啊,那可就完了。
我也不敢往下多想,急匆匆地赶回了电厂。
18 心忐忑市局看榜 被初选专业复试
6月9号,一大早我就吃了饭,登上车子快速到地区教育局门口去看榜。
我到地点时,人已经很多了,把教育局门口给围得严严实实的。等待看榜的人并非全是考生,有的是家长,有的是同学,有的是兄妹,有的是亲戚。众人小声议论着,互相默默地看着,不时地向教育局大门口张望。
8点到了,从院内走出两个人,抬着一个大木牌,上面贴着写有黄字的大红纸。是的!榜出来了!众人一起拥向木牌。
我把车子锁好放在一旁,也向人群中挤去。
这时,人们都不说话了,只是争先恐后地看榜。榜上写有上下6行名字,每行15人,共是90人,这是通过第一次加试从中挑选出来的。
我虽说心情有些紧张,但还是从头至尾地看起榜来。
看到第三行,突然,“邱士敏”三个字出现了!
我不由瞪大了眼睛,仅仅盯着这三个字。
是真的吗?片刻,我又从头看去,又一次看到这三个字时,我的目光只是在这三个字上反复地移动……
是的!是真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地摆在那儿,还会有假?!
我不禁闭上了眼睛,倒咽了一口唾液,揪住的心终于放下了。
啊!有复试的希望了!功夫没有白下,成功不会亏待人的!
我挤出了人群,回到了车子旁。
我发现,一旁有几个考生在啼哭,还有一些人在劝解。我明白,这是他们榜上无名,心里难过啊!看她们,一个个花枝招展,非常时髦,为啥没有被取上?是缺少知识啊!可怜的同伴们,为啥不把功夫花到学习上呢?现在悔之晚矣!
我又发现,一边也有一些貌不惊人、老实巴交的考生在那里愉快地议论着。是的,他们应该高兴,这是他们努力奋斗的结果!
正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到头自能分假真!
榜上有名了,我心里美滋滋的。我骑着车子在街上逛了一阵,又到火车站和几处繁华的街道看了看。首次到驻马店,因为心在考试上,还没有顾得上看街景,这会儿应该看一看了。
中午,宗喜为了对我表示祝贺,还特意做了几个好菜,让我痛痛快快地吃一顿,好参加下午的复试。
我说:“宗喜,复试肯定有难度,从90个人中取38人……”
没等我说完,宗喜把手一摆说:“不要多想,吃饱了饭保准打胜仗!”
我一看他那神情,不由得笑了。我知道,在考前,有人给鼓劲是千金难买的!我下定决心,要努力通过复试这一关!
下午2点40分,我骑车到实验小学参加复试。
考场设在两个教室里,每场45个人。我所在的考场,还是第一次加试时的那位主考,正精神饱满地站在门口等待考生进场。我把车子锁到一边,快步进场一看,大部分考生都到了。
按规定,3点整开始考试,考生们都坐在座位上耐心地等待着。
“铛铛……”上课铃响了,主考快步走上讲台,宣布了考场纪律,介绍了复试的基本内容和办法。
原来,复试只是要考察一下考生的听音记谱能力。每人发了事先印好的有“报名号”、“姓名”等字样的厚白纸,让考生进行听音记谱。我一听是复试这些内容,心里不由得高兴起来。
几年来,我在听音记谱上花了很大功夫,平时一有空,就听收音机,有好的歌曲、好的戏曲选段,我都把谱子和词记下来,然后进行教唱,光记谱用的稿纸就有一大捆!想不到今天派上用场了!
由于心情比较好,加上有一定的听音记谱能力,我自信这次的听音记谱成绩不会差。
记谱开始了。先是记单音:主考先给一个基本音“1”,然后,不论五度、六度,还是八度、十度,只管弹琴让考生记。一共记了10个单音。我只记得音阶的跳度都很大,记不清都是哪几个音了。
第二步是记旋律。主考选的是一个有6句旋律的小曲子,先弹奏了一遍,然后他弹一句,考生记一句,要求只记不能哼出声。我觉得这个曲子我记得很顺利,又非常准确,就连休止符、顿音等一些符号都没有记错,我很快交了卷。
复试一结束,我也顾不得考生们的各种议论,反正自己心里有数,就骑着车子急忙赶回电厂。
晚饭时,我把复试情况向宗喜作了汇报,宗喜听了非常高兴。
我又告诉宗喜第二天回家的想法,宗喜不同意,“考试完了,心里静了,可要好好地玩两天再走。”
我强调了家里麦收很忙,马上又要开学,还要上课等情况,他才勉强同意让我走。
19 二十天积极准备 尽全力参加高考
音乐加试完毕回到家里,麦子已经收完,学校也开了学。
周围的人看我参加考试回来了,都相继找到我问长问短。
1979年是恢复高考第三年,我还是我们大队第一个正式参加高考的人——推荐上学的不算——看我们的农村有多么落后!
我也只能把考试的情况如实地介绍给他们,凭他们随便猜想和议论。
但是,我对母亲和胡校长的说法就不同了,我用十分肯定的语气说明我考得不错,被录取的希望很大,让他们尽管放心,他们听了非常满意。我又把下一步迎接高考的想法谈了一下,他们表示坚决支持,并尽可能地提供方便。
离高考还有20多天时间,对于我这个没有进过一天高中大门的考生来说,心里确实不踏实。
在驻马店复试后,主考老师明确规表示:“回去安心复习,准备参加高考,我们只要政治、语文两科的成绩!”亏得是考这两科,虽说是无底深潭,但伸缩性很大,自己还算有些基础吧。
在完成每周的18节音乐课教学任务之外,我就挤时间进行复习。所谓复习,就是胡校长给我找了一本政治复习资料,有辩证唯物主义和科学社会主义方面的一些问题解答,别的再无任何资料了。
至于语文,胡校长说:“你只能凭你的基础,再多看一些书,抽空再写一些文章练练笔就行了。”
我也想,语文基础知识非常重要,再进一步钻研一下,巩固一下。我就抓紧这20多天的时间看了不少书,弄懂了不少原来不懂的东西,心里踏实多了。
在复习期间,听到不少议论,很多人说我考上学是定局了——这当然包含着希望;
也有一些在一起不错的人不断地对我进行鼓励:要发奋努力,不可大意!
对于这个问题,我也不是没有考虑。舆论与猜想都不是现实,要想实现美好的愿望,不付出一定的努力是绝对不行的!
我虽然只是考一个中专,但在家乡的土地上,方圆十里八里、三二十里还没有一个啊!
如果成功了,将会出现一个舆论高潮;
不成功,也将会出现一个舆论高潮。
这两个高潮是绝然不同的——前者能把你吹得神乎其神,后者能把你压得喘不过气来!
这一切我非常明白。所以,复习又增添了动力。在你感到紧张的时候,时间过得特别快,不知不觉考期到了。
7月6日上午,我带着大家的希望,特别是带着母亲的重托,到泌阳县城参加高考去了。
到了泌阳城,我先在西关表姨(外婆妹妹的女儿)家住了下来。正巧,表姨家的四儿子天生也参加高考。下午,我询问了考场情况,原来我们的考点就设在表姨家东边的城关一小,加试体音美的考生都在一个考场。
表姨及其全家对我非常关心,精心为我安排了伙食和住处,还不断询问我的准备情况和考试情况。
上午到泌阳,下午就下雨,考试期间大雨不断,这也给我们带来了方便,坐在考场里总算是不会汗流浃背了,情绪上也好多了。
这次考试,整体上说是比较顺利的。
第一天上午考语文,三个小时的时间足足够用——不过量是很大的。因为当时我的古文功底较差,没有把题做好——古文部分30分。语文知识题做的都不错。作文是改写,把一篇通讯改写成记叙文《陈伊玲的故事》。记叙文我本来就有些基础,加上天气凉快,心情也好,觉得写得比较理想。
下场之后,我对分数估计了一下,能考到65分左右。
我向表姨讲了这些情况,她很高兴,也问起自己的儿子:“你考得怎么样?”
天生说:“我不知道怎样,反正我都做了。”
“都做了也都对了吗?”表姨有些生气了。她知道,连自己的考试情况也不能进行正确评价,看来他是有些糊涂的。
一般说来,考试后,都能对自己的成绩大致估计一下,不会相差很远。就那些题,哪些肯定会,哪些会一部分,哪些全不会,哪些认不准,哪些题答得非常好等等,自己心里是有数的。天生不能估计自己的成绩,说明他心中无数。
本来,加试音乐时主考说明只要政治、语文两科的成绩,但我为了考查一下自己各方面知识的掌握情况。也参加考试了数学、历史、地理几科——这几科从来没有复习过,数学全是高中知识,我是一点不会;历史、地理有一半题能做对。
在整个考试过程中,我感到我尽到了最大努力,发挥了正常的水平,没有后悔之感。
考试结束后,我辞别了表姨及其全家老少,兴奋地回到了家乡。
20 好友县城探榜讯 母亲喜接通知书
1979年7月15日,学校放了暑假,公社文化站、教育辅导站通知我去公社辅导文艺宣传队,排练几个中型节目,时间暂定一个月。
暑假里,农村是有不少活儿的,我集中两天时间干了一些主要的活儿,就到公社报到了。
公社组织的文艺宣传队,人员是从各大队抽去的,各方面的人才都有,其中还有本大队的贾文章(民师)、贾万群,文化站站长王明典也参加了排练,组织者是任守轩老师。
我一到公社,其他成员都已经到齐,角色已经分配,剧本已经分发。任老师对我说:“你的任务是先看剧本,然后进行唱腔设计,再教唱调门。”
我看过剧本,利用3天半的时间设计了唱腔,谱完了曲谱,紧接着就分别进行教唱。
到底是各大队的人才,他们学得真快,我没有下多大的功夫,就基本完成了教唱任务。
整个排练期间,我负责乐队,拉主弦,兼讲剧情和人物感情。
排练工作是紧张的,尽管天气炎热,条件又差,但每个人都能按时上下班,情绪之高、干劲之大是没有料到的。半个月功夫,两个剧目都排练好了。随后,又排练了古装戏《断桥》和一些曲艺节目,公社领导通过验收十分满意,肯定了成绩,提出了问题,指示了改进意见,表扬了宣传队的全体同志,又特别对我所起的作用进行了高度评价。
20多天过去了,我心里一直惦记着高考情况,总是不断进行打听。
一天,忽然弟弟士龙找到了我,说是考试分数下来了,在赊湾中学。弟弟就在那个学校上高中,他领着我找到了有关同志,查看了考试分数:政治57分,语文64.5分,加在一起是121.5分。
啊!我的估计是对的,各科与我估计的分数只差三两分!这个分数是不显眼的!我不免又有些失望之感。
转眼又想,他们都考得怎样呢?眼前摆着这么多考生的分数,但我不能与他们相比,我是定向考汝师的,可他们没有目标啊!给谁比呢?整个赊湾公社就我一个人报考汝师音乐班,虽然泌阳县城和其它公社有报考者,向他们打听分数又有什么用呢?
我又坚定了信念:我的分数只要在同类考生中占个一般,就有被录取的可能!
这些日子里,我心里总是想着录取问题,或多或少在情绪上有些变化。王明典是个聪明人,他为人热情、开朗,有什么话都直说。一天晚饭后,他叫着我:“士敏,走,到南边玩玩去!”
我正想散步解闷,就与他到南边菜园地里逛开了。
明典开口就说:“我看你这两天有啥事儿,不是太高兴。”
我说:“没有别的事情,只是高考问题。”
明典问:“你参加高考了?”
“嗯,今天就8月27号了,还没有音信,眼看着大学、中专都录取好几批了,难道我……”
“哎,不要慌嘛!你报的那个学校?”
“汝师。”
明典好像有把握地说:“汝师是咱本地区的,最后一批通知,你不要急,恐怕就在9月上旬。我当是你有思想病呢!放心吧老弟,满有把握,我心里有数,像你这样的不走,谁还能走?”
说完,他拍了一下我的肩膀,竟得意地笑了。我也跟着笑了起来。
9月1日开学了,可因排练工作还没有结束,公社暂不让我回学校,又坚持了10来天。
9月13日完成任务后,王明典对我说:“你今天上午把杂事处理完先不要走,听说中专最后一批的录取榜已经下来了,我到泌阳去一趟看看,下午3点左右回来。”
我说:“好,麻烦你去一趟吧。”
明典去得快回得疾,两点半就赶回了赊湾,一进门就报喜:“士敏,恭喜你!榜上有名了!”
我赶忙问:“你记着报考号没有?”
“怎么没记住,54830,对不对?”
我听了这话,简直要跳起来,一把握住明典的手,只说了声“谢谢你,明典兄!”
明典把头一歪,“谢我干什么呀,这是你的成绩,以后不要忘了这一个多月的交道!”明典为我带回了佳音,我真是高兴万分,慌忙与任老师和同志们告别,带着行李,大踏步向家乡走去。
“人逢喜事精神爽”,这话一点也不假,10里地的路程,不到50分钟就到家了。
一进门,只见外祖母和母亲正在包饺子。
我问:“家里来客人了?”
母亲笑着回答:“刚到。”
我急问:“谁?在哪?”
母亲风趣地说:“我的儿,中专生!在我跟前!”
啊!母亲怎么也知道了?我赶忙放下行李,坐下来包饺子。
母亲说:“上午我进城看了榜,回来的路上又碰上了万群,说你下午回来,这不,包这饺子是为你贺喜的!”
外祖母在一旁也插上话了:“想不到我的外甥有这个本事,我真高兴啊!”她咯咯地笑起来,面片擀得更快了。我把上午明典专门进城看榜一事告诉了母亲,母亲也把她看榜的情况详细地告诉了我。
母亲又问:“啥时候发通知书?”
我说:“最近几天。”
“拿到通知书才算事哪!”
母亲就是这样,事情非得有个水落石出她才放心。
9月15日上午,邮递员送来了录取通知书。当时,邮递员把通知书拿在手里,询问我家的住处,村头几个人一问,知道了我被录取的情况,慌忙与邮递员一起来到我家。邮递员向我交代了一番就走了。
这可喜坏了庄上的老少爷们,他们争先恐后地看着通知书,不时发出啧啧地赞叹声:
“嗯,到底不埋没人才呀!上级真有眼!”
“那时我就说,士敏保准中,不出我料嘛!”
“咱这庄上总算是有出头的人了!”
“士敏算是给咱庄上争光了!”
“……”
七嘴八舌,议论不休。我看到大家在为我高兴,便请到他们屋里坐。
我说:“老少爷们,我今天能够被录取,感谢大家对我和我的家庭的经常关心和帮助!今后我远去学习,还有劳大家多多帮助!”
众人简直是异口同声地说:“你放心地去上学吧,我们不叫你母亲作难!”
我对大家一再表示感谢,他们因还要下地干活,就三三两两地走了。
众人走后,我又仔细看了一遍通知书的内容。“邱士敏,你已被我校录取,请于十月十八日至二十日来校报到。河南省汝南师范学校,一九七九年九月十日。”另外还有泌阳县公安局一封介绍信,让考生到当地派出所办理户口迁移手续和户粮关系。
母亲在地里听说来了录取通知书,也慌忙回到家里,拿着通知书看了又看,舍不得放下,最后说了一声:“是真的了,我心里的这块石头总算落地了!”
外祖父母见了通知书,高兴得都合不拢嘴了,只是呵呵地笑。
他们都好像是年轻了20岁,走起路来也不慢腾腾的了,干起活来分外利落。
午饭后,全家老少围在一起谈论,忽然,母亲流出了眼泪。
我知道,这是母亲高兴时想起了往事。
母亲深沉地出了一口气,语重心长地说:“敏啊!多少年来,我们忍受着痛苦,再困难,我也决心让你上学,还有你妹、你弟,你们真是让我作了不少难啊!今天,你总算熬出了头,可不能忘记了我们的苦处啊!”
母亲说着又擦了一把眼泪,“你妹初中毕业了,也就算了;士龙今后要好好向你哥学习,不要怕上学吃苦,有苦才会有甜啊!我没有过高的要求,只求你也能考上个中专。”
弟弟马上答道:“妈,请您放心,最差我也能考上个中专!”母亲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