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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记忆(51—60)
51、儿时的歌
记忆这东西真是奇怪,有些事情,共同经历的人也许刻骨铭心,说来给你听的时候你竟然是一脸茫然,而也许是别人早已经忘记的东西,偏偏你又是不可磨灭。就像我儿时的一些歌。
儿时的歌很多都有“党”、“祖国”之类的,想来,也算是“红歌”吧。“花园里,篱笆下,我种下一朵小红花,春天的太阳当头照,春天的小雨沙沙下,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小红花张嘴笑哈哈。党爱我,我爱党,我是党的小红花……”
教我们唱歌的是曹老师,他是一个年轻的男老师,老师教《每当我轻轻走过您窗前》那首歌时,其中有一句“肩负祖国希望奔向四方,您总是含泪深情凝望”。老师教的时候把“凝”唱成“yi”,直到我后来知道了这个字的正确读法,才知道我一直喜欢的歌,我一直大声唱的歌其中一个字竟然一直唱错着。
学《听妈妈讲那过去的事情》时,有一句“我们坐在高高的谷堆上面”,我却一直自顾自地唱成了“我们坐在高高的部队上面”,很傻吧我?每每我听到小孩子把歌词唱得五花八门,我就想起童年时的我,想起“我们坐在高高的部队上面”。
学唱《谁会飞》是个上午,中午放学我就高高兴兴唱着跳着回家了,一进门,就被妈妈呵斥了。“唱什么唱?!”妈妈完全不是以往的样子,后来才知道,妈妈那天接到报丧,她的姨妈去世了。
上五年级的时候,教我们唱歌的是郑老师,一个高高个子、国字脸的中年男老师,郑老师的声音富有磁性,上音乐课的时候他总是带这手风琴,手风琴开开合合,那美妙的音乐和郑老师边唱边拉的惬意还在脑际。《让我们荡起双桨》我就是在那时学会的,歌词那么美,旋律那么优美,我觉得那歌美得真是无法形容。我还特别喜欢唱郑老师教的《美丽的祖国》,跳跃的音乐,充满阳光的歌词,都深深地吸引这我。学校离家有一段距离,我就是经常是踏着歌声回家的。我小学时代唱的歌,有的已经不再传唱了,有的经典的歌曲仍然被传唱着,可每一首在我心里却都是经久不衰的。
我小时候很爱唱歌,但现在想来我那时的歌声应该就不美,因为好像记忆中在音乐课上没有得到过表扬。于是我也就更怀念我儿时的歌声,那时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我从不在意别人怎么说,自由的歌声伴着我无忧无虑的童年。
52、捉蚰子
许多年都不能听闻蝈蝈的乐曲,只能在古装戏电视剧里看到斗蝈蝈的欢乐场面。的确,蝈蝈带给我们的童年更多欢乐,只是,却永远的属于历史的天空了!
蝈蝈,我们这里叫它“蚰子”,属昆虫纲,浑身翠绿如玉,想具体感受到它的美,完全可以到法布尔的《昆虫记》里去看,在那里,法布尔很显然极爱它,把它写成了一个美人儿。
静夜里,蚰子啾啾——啾,有节奏的叫声为暗夜增添多少的优美的旋律,引人多少遐思,听着蝈蝈的歌儿,慢慢长大,终于到了有能力捉蝈蝈的年龄,我和小伙伴们便经常到红芋地里捂蚰子,只要你看到,地里有个孩子撅着屁股,屏着呼吸,眼睛直愣愣的往草堆里瞄,似那火烧的邱少云,那一定是在捉蚰子,你不可以动的,一动,蚰子就蹦跑了,听到蚰子的叫声,我们都会轻手轻脚的过去,然后匍匐下来,慢慢悄悄的寻,看到蚰子蹦的近了,在出其不意的突然袭击,多半可以捂到蚰子的,心急了不行,动作不灵巧也还不行。估计孩子们的灵巧和沉稳,多半都是经过此类的游戏练就的活计。蚰子分为叫蚰和哑蚰,区别方式就是捏住看胸腔,胸腔空的会动的就是叫蚰子,也有分辨不清,就捏一会看它到底叫不叫。哑的就是不会叫的,没本事谁喜欢呢,它们的命运往往很悲惨,多半成了我家老母鸡的美餐了。会叫的蚰子自然受宠,放在一个纸盒里,纸盒挖上几个小孔,让蚰子可以自由呼吸,也可以放进去草叶菜叶喂它。晚上蚰子就在自己的床头叫了,很是美呀!再后来就学会了编蚰子笼:那是用高粱篾子编,很多根劈成的粗细均匀的篾子,按照一定的规律交叉,压叠。千辛万苦之后,类似现在镂空绣球一样的蚰子笼就成了,上开一个活动的小口,搬开活动的篾子,蚰子就可以放进去或拿出来,滚圆的蚰子笼处处透亮,可以清晰的看到蚰子的活动及其他,而且很轻巧,又省了原材料,拴上一根绳子,可以提溜着到处炫耀,晚上还可以高高的挂在床头的墙上或者蚊帐子内,很是妥帖便携。我不得不赞叹这发明蚰子笼的第一个孩子,可是好像是传承的活儿,人人都是给别人学的,无法究其源。
最盛大的一次捕捉场面到现在我还清晰记得:那次割薄荷,很清楚记得是在姨姥家,艳艳姨(姨姥的女儿),还有姨姥家几个帮忙的亲戚邻居,大家围着一整块薄荷地割,地块越来越小,蚰子被围堵在这小小的范围内,“蚰子!”艳艳姨喊了一声,扔了镰刀去捉蚰子,边用手捂边喊我快来捉蚰子,我和妹妹都扔了镰刀捉蚰子,大人们看了,也都来捉,顿时地里笑成一片,乱成一遭。捉来在手里盛着自然放不下了,我利用自然界的丰富----从地里拽几根长长地小牛草梃子,一头带着毛毛草,另一头针穿针一样插进蚰子脖颈那一圈硬甲克内,一只只穿在上面,多大人追,我和妹妹穿,不一会串了好几串,蚰子都扒拉着腿挣扎,不知道谁准备好了一堆枯枝败叶,有人点燃了火,舅舅喊我和妹妹:“士敏,瑞敏,快来烧蚰子吃!”啊?我真的不知道它还能吃,我很不忍,看着这灵动的小生命,下不了那么残忍的决定,不知硬被谁夺了去,放在熊熊火焰上烧烤,滋溜溜的味道让我顿时觉得很残忍,心里一麻,闭上了柔弱的眼睛,但很快,这感觉完全被肉香的诱惑给充斥了。用硬枝子扒拉出来,去除肚子,只吃中间那块肉,很是香。后来的蚰子,带回家玩呢,谁知中午做午饭时,姨姥又开心的给我们做成了油炸的了,这次加上了盐和作料,味道更是美了,连仅有的一点犯罪感,也被做系统似的统统格式化了。
如今的高楼大厦生硬的把蚰子挡在了门外,有时真想走到田野里去,倾听蚰子那美妙的乐音,但不知,它们的乐曲是否依然动听。
53、蝌蚪
上小学时,学校里当时时兴种植柏树,老师为了学生们更爱护小树,就想了一个绝招:每个学生分配五棵树苗,从种植到管理搞一条龙的终身制。所以,我们每天都兢兢业业呵护着自己的小树苗,校园南边大约一地伸处有一清洌的半亩方塘。黛绿色的水草很是丰茂,水里成群成群的小蝌蚪游来游去,总觉得是天上乐师的五线谱掉落到这池中了。蝌蚪一拨一拨的,把池水绘成天然的泼墨画儿,煞是好看。调皮的我总爱戏弄这些个呆头呆脑的黑家伙,可能是讨厌它们没有明显的鼻子,嘴巴。每到浇树时,总是往蝌蚪多的地方提水,在拽上来两缕水藻放在池中,这样,一池风景都全蕴含在水中了。乐滋滋的拎着一桶风景浇在自己的小树上,兴致勃勃的看着小蝌蚪在树坑里游,它的不知忧患很是可笑,等水慢慢浸在土里,蝌蚪挣扎不几下,摇着薄薄的尾巴张着傻嘴干喘,再过一会儿,一动不动了,就拿草棍戳它,猛的一疼又一动,或者不动就已经死掉了,一个太阳头子过去,蝌蚪便只剩下一抹黑了。
那时不知害死了多少蝌蚪,现在回想起来,总觉得自己的残忍不可原谅,它们一直游啊游,白天,一定和同伴们快乐嬉戏,天黑时,也一定会在心焦的找妈妈。青蛙妈妈一定在千辛万苦的呵护着自己的孩子,也一定在某个角落里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的孩子被掠夺,被残害,就像当年祖国看着自己的孩子被日本鬼子一刀砍死。
最近不知道为什么,倏忽间就想起自己忘记多年的往事,我的无可把握的沉痛和悲哀压制的我几乎喘不过气来,仿佛我也正经受着当年蝌蚪们的劫难。生命是可敬的,然无知的孩子却不知道尊重它高尚的价值。
54、打架儿
童年是什么,一把快乐的吉他,不管怎么弹奏,回忆里都是愉悦;也是一块甜心的糕点,不管怎么咬它,满怀里都是柔软,我是这么诠释它!
最忆童年的游戏——打架,孩子们在尝试了所有的玩法之后,就会再找一种最让人兴奋最刺激的游戏,打架玩!很多孩子一起打,或者单挑,其他人围观,或者分男女两大组;也或者一个大的和几个小的干起来。
印象深刻的一次群打让我兴奋了好几天,记得那是一个黄昏,我和妹妹还有好几个孩子在柳树下上柳树折柳枝,做笛子吹,吹累了都坐在地上不知道玩什么了。可能是觉得有些索然无味吧,我说要不咱们打架架,他们喊都累了,可是我好想打,于是我就说:“我一个人和你们一群人打,并且让你们一起上,怎么样?”“好!”还没说完这几位早爬起来!开始,我抱着一棵柳树喊口号,他们一齐围攻,我抱着柳树身子腾空,两只脚交替朝她们蹬去,一脚倒下一个,倒下的也不含糊,屡败屡战嘛,就再起来朝我扑来,结果就再次在笑声中倒下去了,最可恨的就是妹妹,他也笑着来打我,我跺她也舍不得用力,她竟然抱着了我的腿,我只得狠心甩掉她,结果看到她笑着倒下去……我心疼的看着也不敢上前去扶她,因为周围全是她的同党,还有可能她会“陷害”于我!一溜神不知道谁的拳头又上来了!哈哈哈,有个家伙阴险的笑着开始用弯弯的柔柳条儿当作长矛向我进攻,敌变我也变,以最快的速度扫射全场,我把最大的一根柳枝抢到了手,侠客舞剑般整圈的进攻,一圈人也都拿着自己的大刀长矛红缨枪向我进攻,有时真有点难以招架,我就边跑边战,他们在追击的过程中有的会自动倒下,我会“阴险”的奸笑,他们自己人也可能会笑的用手捂着肚子。我在跑的过程中可从不跑直线,一个陡弯会把一部分人甩掉,在攻击附近的一个或者两个,这样一来,他们的气势都消灭殆尽,只知道笑,就是不敢太上前来。挨一下笑一阵,往往结果是谁挨的最多谁笑的最开心。
当我回家把这个英勇事迹告诉爸妈时,他们问一共几个人,我和妹妹才一个一个计算,我竟然以一敌七!不过我也向妹妹说教:打架,要有勇气,扑得紧,下手狠!最关键的时候千万不能笑,要想办法进攻,一笑全身就没有劲儿,只有挨打的份了!
不过不是所有的主儿都这么容易对付,我们班有个叫小亮的,仿佛比我们同龄的人都大几岁,也有点“半熟”的味道,特凶悍,一般人不敢和他较量,一次他竟然向我挑战:“来,不服气练练!”我很是胆怯,看着她高大我许多的个头儿,当着众多兄弟的面子,我宁愿活受罪得死要面子,硬是接下了这份挑战书:“打就打,谁怕你!”先下手为强!我猛虎下山一般冲向他,其实心里不知道有多怕。我们俩很快厮打在一起,一圈人鼓掌、叫好!我也不知道抱住了他的后腰还是哪里,反正就是不丢了,他一拳头打下来,乖乖,名不虚传,我还真没受过这么重的拳头!我狠命的用头顶去,他也很痛吧,还真的恼了,就狠狠地踢我,我的脚也不是吃素的,就狠狠还击,叫好的发现势头不对,赶紧劝架,可是谁也拉不开,后来上课铃响了,学生纷纷跑回了教室,我们俩还都紧紧拽住对方的头发不丢,我记得有当时几次我很想松手服个软,可是又特别的不甘心,就这么僵持着,又怕老师会找麻烦,情急之下我用上全身的力气,连呼吸的劲儿都用上了!屏住呼吸,一只手的一大把头发松开,两只手死命的拽住他的一小绺头发,我连脚也不着地的悬空了,他大叫一声松开了抓我头发的手,我心有余悸的叫阵:“这回谁服谁?”我松开手时攥着一把他的头发,他竟是泪汪汪的,我一看不忍,笑着搀他:快点回去上课,他也勉强笑笑,一只手捂着头,欲哭欲笑的陪我回教室,只是以后再不搁我面前亮拳头!
这次我得出了一个真理:只要不服输,多强的敌人都会向你服软。
55、捕知了
记忆是恪守在心灵深处的日子,犹如珍珠串串,照耀多彩的人生。人生的舞台上童年的舞蹈最优美,虽然那时我们不是生活的主角。
沉闷的夏季只要有知了在,就变得热闹而欢悦,捉知了便是我们生活的主要组成部分了。
下雨的时候,知了在地下往上爬,孩子们的眼睛总是很尖,一下就看到地上的小洞,用手指头抠大了洞口,就可见呆头呆脑的知了傻傻的静止着,就是你触它,它也不会用看上去吓人的钳子夹你,所以孩子们都喜欢捉它。现在想来,这笨东西所犯的真是善良的灾难!
知了蜕皮是要爬上树的,所以在漆黑的或者星星撒满天幕的晚上,孩子们三五一群,小树林里摸黑就可以捉到许多正在爬树的知了,大人则用手电筒照着逮,会有更多的收获。等整个村子几乎跑光,抱着盛满知了的瓶子兴冲冲的跑回来,让妈妈用油烹着吃,味道别提多美,有时也会加上一两个鸡蛋,把知了摁扁了,做出来的味道就更鲜美。若是实在太晚了,我们就把知了放在桌子上,用盆翻过来罩住,这些知了并不知道灾难来临,夜里照样蜕皮,繁衍生息,若无远虑,近忧当然不可避免,岂不知蜕了皮的知了味道就更鲜嫩了!
夏季的阳光从树林里洒下,温暖了许多,孩子们自然喜欢钻在树林子中找事做了。可是树上的带翅膀的知了就一下子变成了黑色,不能吃了,但是可能是过去的孩子玩具少的缘故,仍然不会放过这些历经劫难后的幸存者,我们会做多种工具来对付这群会飞的知了:一根长长地竹竿,上面绑上一根铁丝,捏成圆圆的形状,把塑料网口和铁丝圈儿用线缠在一起,拿到树林里,抬头寻觅,只要有知了叫,用罩儿往上一罩,知了惊慌之中就往网兜里钻,只要是口朝下,知了绝对跑不了,因为这可悲的家伙和人类有共同的特质——只会往上飞,罩儿再大的口儿这蠢家伙也逃不了!
或者偷点妈妈活好的面,只放在竹竿上,也会粘到知了。还有用蜘蛛网粘在竹竿上的,效果也极佳。
捉来的俘虏当然没有还日子过,我们可能玩它一会,然后就残忍的把它揪成两半截喂鸡,喂鸭,正所谓“几家欢乐几家愁”,鸡鸭们开心的追逐着,欢快地嚷叫,那时人都很少沾上荤腥儿,它们改善了伙食自然是开心的晕头转向了!
不知道什么缘故,现在树梢的知了越来越少,而饭店里的知了却越来越多,是人类变得更加残忍了么?我没有这方面的研究,只知道这些高级厨师做出来的知了,不如妈妈做的更有味道。
56、挤尿床
很多时候,我都感到迷惘,不知道自己是谁。唯有忆起童年,关乎到童年里的那些事和人,我才感觉到自己的真实存在。那时候素如白纸,一览无余,温暖的感觉却阵阵袭来,向现在和未来宣战。
那时候,童年的游戏里,没有谁宣布游戏的规则,也没有谁教谁,但我们都会做共同的游戏,而且愿赌服输,没有谁会耍赖皮。
昨天夜里不知道怎么就梦起了挤尿床的游戏。醒来时,汗水淋漓……挤尿床,在别的地儿有叫作挤油的。之所以被称作挤尿床,我绞尽脑汁的猜想大概就是因为几个孩子睡在一张小床上,孩子有尿床的,而床空间有限,大家你挤我,我挤你,都不愿意睡在洒尿的地方吧。
往往是在冬日有阳光的墙根上,孩子们把手摷在袄袖洞里,排成一排,像贴烧饼一样,紧紧的贴在麦糠泥墙上,两边使劲儿往中间挤,一边使劲儿,一边嗨吆嗨吆的喊着质朴可人的口号:“挤,挤,挤麻糖,挤了麻糖娘尝尝;扛,扛,扛队长,队长的票子哗哗响.”往往先挤掉的是中间的,或着是贴墙贴的不够紧密的,挤掉队的,嘻嘻哈哈的再排到边上去往里死命挤去。你看吧,个个青筋劲爆,脸憋的通红,还要拼命地靠墙,以免自己被挤“死”。“死”就是挤掉下去了,我们说是挤掉河里淹死了。“复活”之后只能站到最最边上去,继续加入挤尿床的行列。
也有时出现一两个愣头大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向大家宣战:要一个人与我们一群人对着挤的,往往我们狠狠地加劲儿,同时憋着嗓子高喊:“挤,挤,挤麻糖,挤了麻糖娘尝尝;扛,扛,扛队长,队长的票子……”还没喊完一遍口号呢,就会把大个子挤跑,或者挤在了墙角,整个人都给他挤变形了呢!也有时大个子使诈,我们用上力拼了老命的挤他,他却在我们正咬牙往他挤去的同时,猛地抽身而去,我们就像开花的鞭炮一样,倒成一片,大家半恼半羞的骂着,笑着,抡着拳头撵大个子算账,整个校园、村庄到处充满了我们的叫骂声,欢笑声,几乎把蔚蓝的天盖子给掀掉呢!
半晌下来,孩子们浑身冒汗,也满身的狼烟尘土,最为可怜的是穷家孩子把棉袄袖肘子磨出棉絮来了,自己不知,回家之后少不了被大人顿臭骂,或者拳脚棍棒相加,但是没人记得疼痛,一会儿跑出去,又开始了挤尿床的游戏。
热闹和执着的挤尿床游戏,总在不知不觉中挤退了夕阳,挤退了月亮,挤退了所有的因为贫穷带来的悲哀,我们是富有的。
57、爬大树
燕子斜雨里飞,细柳微风里舞。春,纯纯的绿着,孩子们纯纯的快乐着。
眼尖的孩子看到了绿柳,早已哧溜一声,坐在了高高的柳树上。常常,那个孩子是我,第一个在柳树上的。树下的孩子着急的喊着往下扔柳枝,折了柳枝做成灵巧的笛子,满村子可都是“笛赋”了。少了孩子,哪会有热闹的生活呢。
过不了几天,樗树长出了壮硕樗簸箕,榆树展出了圆圆的榆钱,香椿冒出了红溜溜的嫩芽,洋槐树开满了雪白的花……孩子们爬树的本领可算是有了用武之地,一遍一遍上树,把丰收的美食填满了筐。
若是记得不错,我爬的次数最多的就是自家院子里那棵最高的的香椿树了。香椿芽儿是每年必须要掰下一茬,要不来年就会死掉,有时哪一枝嫩芽儿没有掰下来,来年这一枝就必定死掉了。吃香椿自是谷雨前的,嫩嫩的,谷雨后的椿芽儿就老了,嚼不动,味道也不新鲜。每次都是在妈妈的催促声中爬上去,多年的爬树经验告诉我:爬椿树绝对不是个好差事!一来因为太高,树皮粗糙,会把细嫩的光脚丫扎的生疼。二来这树的枝桠都很脆,稍不留神就会断掉,所以爬上去也必须小心翼翼的两只手全攥紧粗树枝,防止脚下树枝突然折断,否则一步悬空,整个人就这么完了!所以这时全部要用意志控制,丝毫不能粗心,屏息前行。
不过,等爬上高树的顶端,俯视脚下,树下的人像玩具娃娃这么小,不可一视的房顶也拜倒脚下,感觉何其美妙!当挎着小筐亦步亦趋摘完整棵树,已经忘记绳子上下拽了多少次,看到地上一堆椿芽,知道那都是自己的杰作,再看树上,光秃秃似小山岗!我知道下一茬一定更茂盛!自然当天上午就可以吃到椿芽儿炒鸡蛋了。椿树成就了我们的美味!椿树成就了我的高度,我成就了椿树的生命!
任务式的爬树并没有自己玩时和小伙伴们一起爬的更快乐,记忆中多半是夏天放麦假时,桑葚子黑的红的,挂满了树枝,摘一个含到嘴里,酸酸甜甜,在那个缺吃少穿的年代,自然算得上少有的美味了,孩子们开心的爬到桑树上去,桑树韧性好,不易折断,枝杈又多。我们可爱爬它了,有时在一片稠密的桑树林里,每人爬上一棵,坐在老高的桑树上边吃边砸桑葚,相互射击,投注。比赛谁上的快又高,也时几个人爬上一棵树,每人抱着一个树杈坐到一个舒服的位置吃着抹着讲着一些稀奇古怪的故事,基本上每人都会弄的一脸乌七八糟,但也满不在乎。有时大人从树下过,我们都不做声,等人到树下,万椹齐发,大人只是笑骂,再是劝告:“哪个地方不好玩,树上危险!”可是脑子里压根没有危险这两个字,照样玩的不亦乐乎。有很多次躺在桑树上就这么睡着了,惊醒时还抱着树呢!多警惕呀,咋会栽倒下来呢!我不信大人的话也是有根由的。可是有一次村子里一个愣愣拐拐的男孩子还真的从一棵不太高的桑树上掉下来了,摔断了腿,弄了个鼻青脸肿,妈妈多次拿他说事,我说那是他笨蛋!差点没挨打,妈说我不听话还犟嘴。弄得好久一阵子上树只能偷偷地进行,多没劲儿!不但比赛上树,也比赛下树的速度,哧溜溜滑下来,看谁先着地,为了得到第一,小肚子算是遭殃了,舍身下滑自然顾不得它,下来一看,肚子屠戮掉一层皮,还有的笨家伙会崴了脚。但是依然不长记性,照样玩得很凶。
于是我确信,前世我也是一只猴子,要不怎么那么灵巧的爬那么老高老高?
等到学习“人是由猿进化而来”时,我更确信了这一点。只是,却也断了与树的缘了,来生,我该会再变成一只猴子吧?继续爬我今生没有爬完的的树。
58、捉斑鸠
咕咕---咕咕---这几天不知道怎么了老是醒来就听到斑鸠的叫声,如怨如诉,似乎在诉说着什么伤心事。这叫声老是让我想起很多年前的一件事。
“别碰它,不然我揍毁你们。”我抓着手里的鸟食(其实就是一把从麦穴子抠出来的麦子砸碎的面泥)边和水边威胁着围着斑鸠的伙伴们。“不招,不招……”她们都眼巴巴的看着笼子里的鸟,摄于我的威胁,谁也不敢伸手碰一下。
挚友爬上高高的树掏了五只,我费了好大事才要来这一只,这只小斑鸠,长的是可爱又可笑,我老觉得它秃鹫似的发育不均匀,怎么头缩着嗉子这么突兀?可童年的我就与别的孩子不大一样,我是喜欢一切活物的,包括椿树上趴着的难闻而且又很蠢笨的“春蹦蹦”(又叫春猴)我都喜欢,爱这畸形的斑鸠自然也不难想象了。从它来家的这两天,放学回来我就蹲在笼子边上瞅着它,看的它瑟瑟发抖呢!我就是生怕它渴着了,饿着了,它一张嘴想叫或者想做别的什么,我就趁势掰着喂食,有一天放学回来,我发现我的斑鸠死了。“怎么回事?”我非常愤怒的问。妹妹吓得睁大惊恐的眼睛,不敢说话。爸爸接腔:“别耍威风了,是撑死的,不信你自己看。”我抓起鸟的尸体看,嗉子里果然鼓鼓的,捏捏真的很实在,屁股下一坨鸟屎似乎是消化的不良好。我颓唐的蹲在鸟笼子旁边发呆,本想给它出口恶气,怎么是自己葬送了它幼小的生命!从此,我再也不养鸟了,看到伙伴们玩鸟,我甚至觉得很无聊很残忍。
咕咕——咕咕——不知道这早晨的斑鸠又泣诉什么?难道又有哪个调皮的孩子掏了斑鸠蛋或者拿走了它的幼雏?我把自己蜷缩在床上,听那声声哀怨颤抖,不禁一阵发冷。
59、贴花脸
记得小时候,大人们经常到地里劳作。我是家中的长子,照顾妹妹弟弟的任务自然就落到我肩上了。有一次小弟不知发了哪根神经,哭着闹着非要找妈不可,我尽管变着不同的花样陪他玩,仍不见奏效。我看到桌子上的一打白纸,灵机一动:来,咱们来装扮老爷爷,看谁更像个老爷爷。说着,我已经用剪子剪出一撮撮白纸条来,我先把它贴在自己的嘴巴上,大家都笑了,小弟也破涕为笑,争着要小胡子贴呢。我就每个人发了一撮儿,当大家都贴上这可笑的白胡子,互相看看,都大笑起来。我就背着手,弓着腰,学着老爷爷的样子哼哼着,大家都学着我的样子做,于是满屋子颤颤巍巍的老人在笑,在闹。我又每个人给剪出一张笑脸,蒙在脸上,弟妹们更是乐不可支,简直就要玩疯了。我兴致更高,就拿剪子剪出一个个桃心,我先把它贴在鼻子上,再做“示范动作”,像滑稽演员那样做着怪怪的表情,罗圈着腿用脚跟走路,偶尔再来个斗鸡眼,逗的他们笑的捂肚子。回头再看时,他们都已经开始跟在我身后在做这一难度相当了不起的动作了。我就跳出来堂而皇之的做起教练员来,严格挑剔每个人的动作中的缺点,不大会儿,他们都相当熟稔的掌握了“技术要领”,走起路来比我还像“我”!我惊异于他们的模仿力。谁会剪?我又提出更大的挑战来。我会,我会……他们争着剪了起来,检查作业时我惊异的发现:他们个个剪的都很出色,看来我还真小看了他们呢!
在游戏里他们竟把我的“真经”全取走了,大而话之,这不就是我们教育界现在正大力倡导的“寓教于乐”么?我惊异“乐学”的艺术感染力,我也会好好践履我多年前曾经用过的这“新”教学方法,因为我深深知道它的魅力是不可估量的!
60、花豆娘
无意中在一个摄影网站看到了花豆娘,一下子打开了我童年的记忆之门。
我童年的记忆里,有着许多虫子,但花豆娘是漂亮的。我家的屋后有一棵楝树,花豆娘爱在楝树上,它们总是跳来跳去的,伸手捉时,却倏然划一道弧线不见了。所以在记忆里往往更多的是对捉不到它而遗憾,但也许更因为遗憾我才愈加难以释怀吧。
花豆娘,光是富有母性的名字就让人心生爱恋。何况说它还有着其它虫儿不曾拥有的美丽?
花豆娘烟灰色的翅膀上,撒着黑褐色的大大小小的圆点,翅膀的上有清晰的纹路,翅膀的一端是许多密密的小短线。它轻打翅膀,便会露出朱红色的小翅,仍然是点缀着黑色的圆点,小翅的一端是黑色,黑色和红色之间是白色,有着黑色细线勾勒的白色。它的小翅,像蝴蝶的翅膀,也像一幅水墨画。
它像一个衣着讲究的女子,它是那么干净,外面穿着看似普通却很高雅的衣服,一飞起来,美丽的翅膀便露了出来,最美是那欲遮欲露时……
它该是虫儿中最美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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