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师作品之362（专辑）

蔺相如（王岗镇常营小学　齐云轲）  

一  

秦国得知楚国发兵救援齐国后，以此为由，派蒙骜、蒙武父子出兵楚国汉水一带，使楚国统治中心郢面临着极大的军事压力。放眼列国中，唯有赵国尚能与秦国匹敌，楚王只好派人向赵王求救。赵王本也不想得罪秦王，得知魏国、韩国也有意联合楚国共同抗秦后，决定与之一起向秦国施加压力。见三晋蠢蠢欲动，秦军便停止了进军的步伐，不久后班师回国。  

赵王却因此得到了楚国的厚礼——和氏璧。早已对无价之宝和氏璧垂涎三尺的秦王得知后大怒，要出兵伐赵，夺取宝玉。在群臣们的劝谏下，定下一计：用十五座城与赵国换取和氏璧，和氏璧到手后，城池还是秦国的，谅他个赵王也奈何不得。秦王大喜，随即派人到赵国邯郸递上国书。  

赵王见此，很是疑惑和为难：如若不换，免不了一战，为一块玉让士兵们血染沙场，说出去怕人耻笑；若是交换了，万一他秦王耍赖，玉到了他手，他又不给十五座城，赵国的颜面何存？  

朝堂上，赵王问：列位臣工，此事如何是好啊？不妨各抒高见吧！  

平原君说：臣以为还是把和氏璧送到秦国，两国从此化干戈为玉帛，岂非两全其美？  

廉颇反对说：万万不可如此！秦王一向狡诈，将和氏璧送到他手上，肯定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那样的话，赵国岂不被人耻笑！以臣下之见，积极备战，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平阳君说：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还是想一个万全之策为好。兵力做后盾，智力为先驱。  

赵王点点头：六弟所言极是。只是，谁又能智勇双全，不辱使命呢？  

朝堂上一下子鸦雀无声了。  

正在此时，宦官缪贤出列道：如若实在是无人前去，奴才愿意举荐一人。  

赵王问：何人？  

“奴才门下舍人蔺相如。”  

“你如何得知他能胜任呢？”  

缪贤解释说：当年奴才得罪大王，本想逃奔燕国，是他阻止了我。他问我为何要选择去燕国，我说当初大王与燕王相会时，燕王曾经拉着我的手说，愿意结交我这个朋友，所以奴才决定去燕国。他说赵国强大，燕国弱小，而你又为大王宠信，所以燕王愿意结交你。而今，你得罪了大王，去投奔燕王，燕王岂敢留下你？你不如肉袒伏斧锧请罪，大王念旧情，会原谅你的。后来，奴才照他说的那样做，果然。所以，奴才认为他很有见地和胆识，可以出使秦国。  

廉颇听此笑道：恐怕又是个只会逞口舌之辩的苏秦吧。  

赵王说：先宣进来见见再说吧。  

“宣蔺相如觐见——”  

“宣蔺相如觐见——”  

只见蔺相如大大方方进来，行礼道：草民蔺相如拜见大王！  

赵王见他不卑不亢，很高兴：免礼。秦王以十五座城换取孤王的和氏璧，先生以为如何？  

蔺相如回答：秦国强大，不换不行。  

“如若和氏璧交付了他，那十五座城又不给我赵国，如何是好？”  

蔺相如说：秦王用十五座城换取和氏璧，赵国不换则理屈；秦王得到和氏璧而不交付十五座城，则理屈在秦国。天下人双眼雪亮，理屈不可在赵国。  

赵王又问：如此，得有人出使才是。  

蔺相如说：大王若一时难以找到合适人选，蔺相如愿意滥竽充数。秦王如若给城，和氏璧留在秦国，不然的话，臣一定完璧归赵。  

廉颇笑道：好一个完璧归赵啊！书生意气有个屁用啊！关键时刻，还得用兵。光会耍嘴皮子，与苏秦何异？  

蔺相如反驳道：大将军此言差矣。张仪、苏秦、公孙衍，虽然致力于纵横，然也曾风云一时，对时局影响非凡。所以，有人说他们是“一怒而天下惧，安居而天下息”。只要是有利于国家发展的言语，肯定是多多益善吧。兵力虽可以解决许多问题，但是并非所有的问题都要靠兵力解决。只言片语有时候也可胜过百万雄师，化解矛盾，总比伏尸百万流血千里解决要好得多吧。  

“你——”廉颇正要发火，但是一想他说的也在理，便没有发作。  

次日，赵王亲自为蔺相如饯行。赵王拱礼说：一切有劳先生了！到秦国后，先生需要处处用心啊！  

蔺相如回礼道：臣在玉在，臣不在了玉还。  

“先生多多保重！”  

“谢大王！”  

到了秦国，早有秦国官吏迎接，蔺相如还礼，住进了驿馆。不久，有人敲门，打开一看，竟然是同乡触龙。触龙问：老兄你别来无恙啊？  

蔺相如惊呼：贤弟为何在此？  

触龙说：大王临行前没有交待与你，到这里后自会有人前来接洽吗？  

蔺相如笑了：原来是你啊！我说这几年怎么没有了你的消息呢，原来你到这里来了。楼缓不是已经不再担任秦国的丞相了吗？你在秦国不危险吗？  

触龙说：能有什么危险？小弟而今是正经的商人，贩卖皮毛的，按时交税，怕他干什么？  

听此，蔺相如明白了，便问：秦王果然舍得用十五座城来换取一块玉吗？  

触龙反问：这种事情还算是问题吗？  

两人相视着笑起来了。  

触龙举杯说：小弟此来，只想提醒哥哥一句，明日朝堂之上见机行事，秦王狡诈，不可不防啊！  

蔺相如点点头：好！愚兄自有道理，贤弟放心便是。喝——  

蔺相如走进秦王宫，为秦王宫的雄伟气派所叹服，心里说：果真有帝王气象啊！而今秦国国运昌隆，莫非统一天下者，真是秦国？进殿后，见两班文武大臣齐刷刷注视着自己，秦王高高在上。他站好后行礼：赵国特使蔺相如拜见秦王！  

秦王轻笑一声，说：免礼吧。赵王年轻有为，下边的臣子们也是年轻有为，寡人羡慕啊！多年不见，赵王老弟一向可好啊？  

蔺相如起立，说：敝臣代敝国寡君谢过秦王！秦王春秋正富，国运昌隆，才更值得列国刮目相看啊！列国诸侯莫不翘首以盼，秦国诚能致王道，行仁义，讲信用，施广德，大业可成，大名可至，大功可建也。  

秦王听此，沉默了一会儿，问：如若寡人真像先生所说的那样，先生可否留下助我一臂之力，共成大事？  

蔺相如说：男思贞妇，君思忠臣，为的是能从一而终，有始有终。大王诚能用臣，臣已经身不由己，不敢再许大王。  

秦王笑着摇摇头：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何必非要有始有终呢？如若赵王昏聩无能，先生还会从一而终吗？  

蔺相如挺直了腰，说：为臣者得遇明主则尽智力，得遇昏君则尽忠心。以身事君，生死早已置之度外，以身许国，荣辱早已抛入云外。为国家而死之决心，即使海枯石烂也绝不更变！  

见此，秦国群臣啧啧称赞起来。  

秦王故意咳嗽一声，说：好了，言归正传吧！先生请将宝玉请出，让寡人一饱眼福吧。  

“诺。”蔺相如应声，便将一个极为精致的盒子轻轻交付一位王宫内侍。  

秦王打开盒子一看，惊叹道：果然是价值连城的宝玉啊！  

群臣们忙伸长脖子向上看，只见那和氏璧发出明翠色的光芒，顷刻间又生出了淡淡的紫烟，盈盈袅袅。宫女们惊呼：“神玉啊！”  

秦王将和氏璧捧在手心中把玩不够，连连赞叹：好啊！天下无双的好宝贝啊！  

群臣忙跪下高呼：贺喜大王！  

秦王大悦：得此神玉，确实可喜可贺！如此神玉，也只有能征服天下的帝王才配得上拥有。今日，寡人设宴与列位畅饮一番，如何？  

“谢大王！”  

见秦王绝口不提十五座城的事情，蔺相如走上前说：秦王啊！和氏璧有一小小瑕疵，不知道秦王发现没有？  

秦王大惊失色：什么？这么纯洁无暇的美玉也有瑕疵？在哪里？你还别说，寡人确实没有发现。  

“请让敝臣给大王指示一下便知。”蔺相如走上前，秦王将和氏璧交付内侍，内侍转交给蔺相如。蔺相如往后退几步，依靠着柱子，举着和氏璧，义正词严的说：在赵国时，大家都说秦国向来不讲信义，喜欢以大欺小，均反对将和氏璧送来，与大王交易十五座城。但是，敝臣以为布衣之交尚且信义为先，况且堂堂的秦王！再者说，为了一块玉弄的两国失和，太不值得。于是，赵王斋戒五日，派敝臣将宝玉拜送到秦王殿下。而秦王对敝臣视而不见，将无价之宝和氏璧不分尊卑四处传看，绝口不提十五座城，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倘若，今日大王非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强夺和氏璧的话，敝臣正好为国尽忠，死亦何恨？  

秦王见此，忙大喊：休要莽撞！寡人给城就是了。万不可损毁那无价之宝啊！  

内侍展开地图，秦王指着边疆与赵国接壤的十五座城说：它们从今而后，都是赵国的了。行了吧？  

蔺相如松一口气：看来大王是真心要做这笔交易啊！不过，赵王送和氏璧来的时候，曾经斋戒五日，大王也应一样才是。另外，设九宾之礼，敝臣才敢奉上和氏璧。  

秦王叹了口气：还得等这么久啊？好吧，都依你，成了吧？  

蔺相如回到驿馆，触龙早已在等候，二人看穿了秦王的阴谋，于是决定把和氏璧送回去。由于事关重大，触龙决定利用自己商人身份的便利，亲自护送和氏璧回国。  

五日后，秦王举行了盛大的仪式，邀请蔺相如进宫。蔺相如正色对秦王说：秦国自秦穆公以来，二十多位君主，有几个践约诚信的？敝臣已经将和氏璧送回赵国，大王若有诚意，可将十五座城先交付我国。我国定会将和氏璧完好无损送来奉上。大王如若怪罪敝臣精忠报国，欺骗了大王，大可将敝臣的头颅砍下，以解心头之恨。  

群臣听此，纷纷上前要杀蔺相如，被秦王劝止：杀了他，和氏璧也得不到，还会得罪赵王，失信于天下，不如以礼待之，他回到赵国，赵王的面子有了，和氏璧还会离寡人远吗？  

“大王圣明——”  

蔺相如归赵后，功拜上大夫。  

二  

不久，探马来报，赵国在与秦国接壤地区布置了重兵，可能要乘虚而入。为了稳住赵国，秦王遣使到赵国，约赵王在河外渑池相会，巩固两国的友好关系。  

赵王见此，知道此行非同寻常，不愿前往：两国之间刚刚大战一场，秦军损兵折将，被杀四万多人，此次秦王相约，怕是不怀好意，去了注定凶多吉少。孤王前往宛若羊入虎口，不去为好。  

群臣一听，忙附和道：大王千金贵体，万万不可涉险，不去为好。  

廉颇以为不然：大王，此次相会不比以往，还是去的好。原因有三：秦国正全力攻打楚国，无力两面作战，必不挑衅，秦王此次相约也是为了稳住我国，以免后顾之忧，此其一也。秦王相约，大王不会，赵国的颜面何存？放眼天下列国，而今能与秦国匹敌者，舍我其谁？天下人都在注视着我们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我们万不可于此时示弱，此其二也。现在秦王正欲废太弟，改立自己的儿子为太子，因为有太后在，所以不敢轻举妄动，秦国内部已经分裂，秦王的俩弟弟联络了一帮文武大臣不断向秦王施加压力。魏冉、白起支持太后，反对改立太子，秦王对此愤恨不已，大王此行正好刺探一下秦国内情，为以后的斗争做好准备，此其三也。有此三条，秦王此次相约，大王怎能不会？  

蔺相如说：大司马所言甚是。大王相会，臣下愿伴驾随行。  

赵王听此大悦：好吧！  

廉颇带领大军护送赵王一行到边境，问：大王此去来回最多不会超过一个月，倘若一个月不归，如何是好？  

“姐夫认为如何是好？”  

“臣下以为，如若大王不回，乃是秦王以此要挟我国，割让土地，卖国求和，犹如当年的楚怀王……”  

赵王打断了廉颇的话：好了！孤王怎可为此愧对祖宗基业之事？赵国的每一寸土地都是列祖列宗抛头颅洒热血换来的，都是有血性有骨气有尊严的！孤王没了，还有太子在，一个月不回来，姐夫拥立太子继位，让秦国绝了那个念想吧。  

廉颇忙率众跪下：臣等遵命！  

秦王见赵王一行过来了，忙出来迎接：贤弟啊！转眼间四年过去了，你别来无恙啊！  

赵王行礼：多谢秦王挂牵，孤王一切安好。  

秦王上前一把拉过赵王的手臂，笑了笑说：贤弟，何必如此拘礼？当年若非赵武灵王派赵固将寡人从燕国送回秦国，寡人哪里会有今天啊！寡人继位后，一直致力于推动我们两国之间的睦邻友好关系的发展。尽管其中还有些磕磕绊绊，但是大的形势还是好的嘛。毕竟牙齿有时候还会咬伤舌头，你说是吧？  

赵王也笑了：秦王所言甚是。睦邻友好，和平共处，也是我国一直奉行的外交原则。我们不惹事，也不怕事。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一团和气固然最好，但是如若有人不怀好意，故意挑衅，赵国虽小，有尊严有骨气有血性的七尺男儿还是有几个的。  

秦王一听，有些不悦，说：此次与贤弟相会，是为了推动我们两国睦邻友好关系的进一步发展，你多想了。这样吧，寡人刚招募了一批新兵，组成了卫队，虽然是新兵蛋子，但是也有可观之处，想请贤弟一起检阅一番，不知可否赏脸？  

赵王望了望蔺相如，见蔺相如点点头，才说：孤王也正想见识一下真正的秦国锐士。  

“好！贤弟请——”秦王大喜。  

“秦王请——”  

登上高台，见秦军队列齐整，士气高昂，赵王不免有些惊动。秦王将令旗一挥，秦军喊杀声如雷贯耳，尽管声音大，但是并不杂乱无章。步兵过后是骑兵，风驰电掣一般顷刻间到了目下，个个面容严肃，双目有神。再后是战车，过处一片尘埃，行路声音此起彼伏，又是那么整齐。赵王赞叹道：果然是威武之师！不知道秦王为何要自己亲自挥动令旗呢？  

秦王说：这支卫队只听寡人一人指挥，其他人挥动令旗又有何用？  

赵王听此，不禁对秦王肃然起敬，说：秦王亲自指挥的卫队，必当是秦军中的精锐吧。有了这支卫队保驾护航，秦王可以高枕无忧啊！  

秦王直摇头：寡人哪里比得过贤弟你啊！军队由自己信得过的大臣带着，自己落得清闲自在。寡人真是羡慕你啊！  

蔺相如上前接一句话：敢问秦王，贵国的太子是否也有一支这样的卫队呀？  

站立秦王身旁的向寿听此大怒：大胆蔺相如！这话是你一个区区大夫可问的吗？  

蔺相如反驳道：大胆向寿！这问题是你一个区区小将可答的吗？  

向寿“嗖”一声抽出了刀，指着蔺相如：你想找死！上次在秦国你得了便宜，这次休想！  

赵王问：秦王，这是贵国与敝国发展睦邻友好关系的诚意吗？  

秦王呵斥道：大胆向寿，休得无礼！下去！  

宴会上，秦王说：据说赵王老弟擅长鼓瑟，不知道可否让寡人饱饱耳福呀？  

赵王听此笑了：怕有浊秦王玉耳，不敢献丑。  

秦王笑道：休要过谦！难不成是寡人的脸不够白，不配做老弟你的知音？  

赵王见推辞不过，只好鼓瑟一曲。  

向寿见此，问：御史可见秦王令赵王鼓瑟？  

御史上前：见到。  

“还不记下？”  

“诺。”  

蔺相如见此大怒，上前说：今日相会，二位大王十分高兴，臣等也开心，有道是礼尚往来，有来无往非礼也。想必秦王对秦风的研究当造诣颇深吧，特请秦王击缶，相互娱乐一番，不知秦王意下如何？  

秦王看了看蔺相如，怒道：你一个区区的大夫，也敢在此多言，岂有此理？  

蔺相如也怒道：赵王鼓瑟，秦王击缶，相互娱乐有何不妥？蔺相如虽然卑贱，尚知道尊严二字为何物？况且是一国之君？你我五步之内，若不击缶，我的鲜血将会溅到大王身上，不信试试！  

向寿挥刀上前：大胆蔺相如！还不退下！  

蔺相如怒视秦国群臣，喝道：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死有何惧？能有秦王相伴，我死得其所，快哉！快哉！  

向寿和秦国群臣大惊失色：蔺相如快退下！  

蔺相如的宝剑已经架在了秦王的脖子上。  

信期早已拔刀率军护卫着赵王，李义则带兵护卫着蔺相如，并趁势包围了秦王。秦王见此，大怒：都住手！然后，轻轻敲击一下缶，说：这样，行了吧？  

蔺相如问：我赵国的御史何在？  

御史答道：卑职已经将秦王为大王击缶的事迹记载下来。  

秦王说：都坐下，继续用膳。  

向寿收了刀，说：请赵国出十五座城为秦王祝寿！  

蔺相如针锋相对的说：可以呀！不过，前提是秦国将咸阳城作为礼物送给赵国，为赵王祝寿！  

秦王涨红了脸怒吼：都住口！  

赵王举起酒樽，说：今儿个这酒怎么这样烈啊！  

秦王知道廉颇带领大军在边境做好了作战准备，自己倘若扣下赵王，也捞不到什么好处，毕竟赵国不同于楚国，而赵王也不是当年的楚怀王，况且又有蔺相如、信期、李义等文武大臣随驾，只好礼送其出境。  

三  

渑池之会后，赵王封蔺相如为上卿，位在廉颇之右。  

蔺相如跪下请辞：臣下万万不敢领旨。大司马两朝为官，为国家立下赫赫战功，丰功伟绩使臣下敬仰万分。臣下万万不敢站立在大司马右边，还请大王收回成命！  

赵王说：先生所言，孤王明白。但是，君无戏言，你还是领旨吧。再者说，此次渑池之会，若非你机智勇敢，有勇有谋，不畏强暴，孤王怕已经成为楚怀王第二，还会有今日你我君臣在此议论？  

蔺相如再次行礼：渑池之会，我们君臣之所以能不亏输，主要是因为大司马已经在边境地区布置重兵，随时准备接应，秦王才不敢轻举妄动，大王与臣下才能有底气和勇气与敌人斗智斗勇。所以，真正的大功臣是大司马，非臣下也。  

赵王叹息道：好了，就这么定了。转身便走了。其实，赵王另有一个心思：廉颇而今在朝中位高权重，平原君这个相国无论是威望，还是资历和功勋，都远远不及他，必须扶立一个可以与他相提并论的大臣，使朝中的大臣相互制衡，谁也别想一枝独秀，这样的话，赵王的王位才能坐的踏实。毕竟，李兑的教训实在是太惨痛了！  

廉颇却不懂赵王的心思，得知此事后勃然大怒：老子为国家出生入死三十年了，大小数百战，攻城略地，开疆拓土，身上伤痕累累，他蔺相如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缪贤手下的一个门客罢了，一个贱人而已。凭他那口舌妄想成为苏秦第二，去一次渑池回来，就爬到老子头上了。见了他，老子一定让他好看！  

“是什么事情把你气成这样啊？我在后院都听见了。”  

廉颇回头一看，是公主来了，忙站起来，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公主问：就为这呀？  

廉颇惊大了双眼：这事情还小啊？  

公主笑着说：活了四五十岁了，你怎么还不明白世道呢？大王这样做，也是为了你好啊，知道吗？  

“此话怎讲？”  

公主坐下，说：而今朝中除了大王，位高权重的还有谁？平原君年轻，资历浅，只有你这大将军了。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稍有差池便会成为众矢之的。大王让蔺相如也做上卿，分了你的权力，也分了你的责任。目的是让你们齐心协力，共同治理国家，使百姓们安居乐业。大王的苦心，你怎么会不明白呢？  

廉颇听了点点头，而后又摇摇头：这都哪跟哪啊？  

廉颇要当众羞辱蔺相如的话传出去之后，蔺相如叹息道：大将军，这又是何必呢？  

此后，蔺相如极力避免正面面对廉颇，怕发生不愉快的事情。乘车出门，见到廉颇骑着马迎面而来，便下令将马车避到一旁。他经常托病不上朝，因为怕在朝中议事，廉颇发脾气使大家难堪。舍人韩勃十分不满：大人，您身为一国重臣，怎能如此窝屈？是可忍，孰不可忍？您能忍，小的们也受不了这窝囊气。您为何要如此怕他？  

蔺相如笑了：秦王与大司马谁厉害？秦王，我尚且不怕，况且是大司马？秦国而今之所以奈何不了我们赵国，一是因为我们国力强盛，二是因为有一帮子文武贤臣，这帮子大臣中，大将军几十年来几乎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令敌人闻风丧胆。经过这两次与秦王的较量，秦王对我多少也有所忌惮。目前我国之所以力压列国，成为唯一可以与秦国匹敌的诸侯国，主要是因为内部团结，一致对外。若是我们不和，争斗下去势必两败俱伤，于公于私都是百害而无一利。我委曲求全，不为别的，只是为了国家利益而已。  

韩勃行礼道：大人识大体，顾大局，忠君报国之心令人感佩啊！  

蔺相如的话传到廉颇耳中后，廉颇陷入了沉思，自言自语道：难道说我真的错了？蔺相如朝堂上推辞上卿之位的事情看来不像是出于虚礼。李义讲的有关蔺相如在渑池之会上的表现，为维护国家利益和尊严舍生忘死冒犯秦王，迫使秦王屈服的事情更不会有假了。自己竟然为了争一口所谓的囊气，不顾国家利益与之相斗，而他为了避免与自己正面冲突多次退让。如此说来，反倒是自己这个一向自诩一切以国家利益为重的人不顾及国家利益欲公报私仇，肆意妄为了。  

公主走了进来。  

他将自己心中的想法讲给公主听。  

公主不住的点头：你呀，终于开窍了。  

次日，廉颇光着上身，背着荆条径直向蔺相如府邸走去。一路上，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大家议论纷纷：  

“这不是大司马吗？”  

“是啊！他这是要干什么啊？”  

“堂堂大司马，又是大王的姐夫，这样子到底是为了什么呀？”  

“别说那么多废话了，跟着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越来越多的人跟着廉颇一起向蔺相如的府邸奔去。到了那里，周围已经是人山人海，水泄不通。  

早有人将此事报告给了正在与平原君议事的蔺相如。二人听此大惊，忙奔出来迎接。平原君问：姐夫这意欲何为呀？  

廉颇解释说：廉颇目光短浅，心胸狭窄，不顾及国家利益处处与蔺相如大人为难。今日知道错了，特来请罪，还望大人能原谅我这一介武夫。说着，他向蔺相如拱礼一拜，然后单膝着地，再次施礼，头低下。  

蔺相如见此，忙上前还礼，双手扶起廉颇：大司马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负荆请罪，此心之正，此意之诚，令人肃然起敬。蔺相如也有过错，早知大司马如此心胸，我又何必托病辞朝，这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吗？  

平原君走了过来，一手握着廉颇的手，一手握着蔺相如的手，说：从此以后，赵国有你们在，繁荣昌盛何愁？将相一心，其利断金！  

蔺相如忙说：君侯才是相国，臣下不敢领受。  

平原君说：其实，在赵胜心目中，你蔺相如才是赵国最合适的相国人选，真的！  

蔺相如说：君侯年轻有为，蔺相如何及？  

廉颇说：别说废话了。此后，廉颇愿与二位一道戮力保家卫国，死而后已。  

“好！”  

三人将手掌叠合在了一起，相视着点点头笑了。  

四  

赵王的小舅子郑朱被秦国收买，暗地里散布谣言，说廉颇老了，不敢再出战，只想固守长平，以免战败丢人。秦军最怕的是马服君赵括，他比其父老马服君赵奢的能力更强。由于郑朱是赵国朝中新兴起的一股新贵势力代表，他的妹妹又是赵王的宠妃，投在他门下有许多文武大臣，所以连平原君也对他有所忌惮。平阳君因为看不惯他狗仗人势，胡作非为，把他臭揍一顿，他便利用赵王对平阳君又怕又恨的心理，罗织罪名，将平阳君赶到太原城。  

赵括听说后，亲自登门拜访，表示愿意结交郑朱这个朋友，如果挂帅出征，一定不会忘却郑朱的大恩大德。郑朱便与赵括义结金兰，称兄道弟。郑朱一再推荐赵括替代廉颇出战，遭到了田单、高信等老将的坚决反对。赵王认为这些老臣抱成团，势力很大，威胁到了自己的王权，一心要重用新人，加上郑妃吹的枕头风，头脑一热，不顾众多大臣的反对，下令以赵括为天下兵马副帅，替代大司马廉颇为平西将军。  

赵括的老母亲得知儿子被大王任命为平西将军后大恐，亲自奔到王宫，求赵王收回成命。赵王说：寡人已经下令了，君无戏言，岂能朝令夕改？再说了，令郎年轻有为，正可以继承父志，有一番作为，不好吗？  

老夫人顿首说：大王有所不知啊！犬子只知道纸上谈兵，不知道变通，战场上形势瞬息万变，不知变通者必败无疑。而且他也没有实战经验，他父亲在世的时候就说，万不可使他督军出战，否则必为败军之将。为了国家利益，请大王收回成命吧！  

赵王笑了笑：老夫人多虑了！赵括比寡人大不了几岁，年轻有为，而今正是建功立业之时，你万不可拖他的后腿。我意已决，请勿再言。  

“大王三思啊！”老夫人再拜顿首。  

“好了，老夫人请回吧。”  

“若是大王非用我儿为帅，老妇请求大王恩准一事。”  

“说。”  

“如若我儿战败，与我赵家无关，请大王别罪及我家几十口人。”  

“好，寡人答应便是。”赵王嘴里这样说，心里却不免嘲笑起老夫人的迂腐，便拂袖而去，走向了后宫。  

老夫人走出王宫，望了望漆黑的夜空，没有一颗星星，祈祷：上天保佑，让我儿子旗开得胜，马到成功吧！说完，她自己摇摇头，叹了口气，上了马车。  

赵王正与郑妃一边饮酒，一边观赏歌舞，缪贤却奔进来禀报：大王，蔺相如在外边求见。  

赵王一听，顿觉扫兴，说：他这个时候来干什么啊？又是为了赵括的事情吧？就说寡人已经歇息了。  

缪贤劝道：大王还是见见吧。他毕竟有大功于社稷，先王十分器重，在国内外威望很高……  

赵王打断了缪贤的话：好了，好了！说实话，你到底收了他多少好处，如此不遗余力替他说话？你到底是他的奴才，还是寡人的奴才？  

缪贤听此，忙下跪：老奴当然是大王的奴才。蔺相如一点好处也没给过奴才，请大王明鉴！  

郑妃噘起嘴，笑道：看把这狗奴才吓得成什么样子了。你是做贼心虚了吧，看你一脸的汗水已经替你招认了。  

赵王笑道：缪贤！据说他蔺相如以前还是你的一个门客，说白了与你的奴才差不多。今日他飞黄腾达了，你老失意落魄了，想去巴结他，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缪贤不断磕头，说：奴才真不是巴结他，当初奴才举贤也是为了国家利益，这一点先王早已认可。而今长平一线两国交战一年多未见分晓，蔺相如也许有什么奇谋妙计要献出，还请大王见一见。  

郑妃骂了起来：狗奴才，滚出去！  

唐玖给了缪贤一脚，恶狠狠地说：郑妃娘娘的话，你没听见吗？滚啊——  

缪贤见此，指着唐玖怒吼：唐玖，别忘了你有今天是谁提拔的？要不是我，你早就饿死街头了，现在反而恩将仇报，你这个白眼狼！当初，我真是瞎了眼了！  

唐玖笑道：你真是个狗奴才，放的狗屁真臭啊！  

“大王，请见一见他吧。如若是先王，肯定会见的。”  

“住口！”赵王跃起来，指着缪贤骂道：狗奴才气焰嚣张，目中无人！在你眼里，只有先王，把寡人放在了何处？寡人与先王比，是不是一无是处啊！狗眼看人低！寡人要让世人看看，比起历代先君来，寡人傲视古人，文治武功将彪炳千秋。长平之战，赵国一定会大胜，上党、野王必将纳入我国版图。那一帮子老臣懂什么？一切都老了，没有进取心，没有朝气，没有胆量，只知道在寡人面前胡言乱语，自以为是。教训寡人，你们有什么资格！别忘了，谁是君谁是臣？你个狗奴才，还不快滚！  

缪贤见此，叩首道：奴才还是想请大王三思！  

赵王抽出宝剑，说：再多言，与它说吧。  

缪贤见此，忙施礼，退出去了。  

赵王又放出一句话：从今以后，缪贤你不能再踏入王宫半步。  

一个苍凉而又无奈的声音回应道：老奴谢大王！  

见缪贤灰头土脸的出来了，蔺相如便知道事情不妙，忙问：如何？  

缪贤摇摇头：大王谁也不见，正与郑妃饮酒作乐呢！  

蔺相如叹息道：前线形势千钧一发，几十万士卒在刀刃上舔血，大王还有心思玩乐？不行，我还得进宫，对了，你怎么抱着行李出来了？  

缪贤说：我被大王赶出来了。而今，大王只相信唐玖那个畜生的话，我出来是早晚的事。伺候了两代大王，死也无憾了。只是，国势如累卵，如何是好？你也老了，大司马也老了，马服君走了，田单、信期等人不受重用，平原君志大才疏，平阳君被赶走了。朝中大臣大多是郑朱的党羽，其余的也像触龙一样不敢过问政事了。现在，与先王那时候相比，真的是大不一样了。  

蔺相如说：你先到我府上去吧，让我好好孝敬你。  

缪贤的双眼湿润了，拍了拍蔺相如的肩膀，说：我一生做过许多错事、后悔事，唯一做对的是没有看错你啊！  

蔺相如苦笑一声。  

缪贤问：你还不走吗？  

蔺相如仰望着星空回答：也许是大王在考验我的耐心。我再等等吧。  

缪贤关心的问：也别等太久，因为没有多大指望。再说，你的年纪也大了，身子骨也不好。  

“嗯，知道了。你先回去吧。”蔺相如点点头。  

望着恩人乘坐的马车缓缓远去，蔺相如回过头来，一步步走上台阶，王宫护卫忙上前行礼：大人，没有王命，我们不能让你进去。  

蔺相如正要说什么，宫门一下子开了，他原以为是赵王来了，正要高兴，却见走出了大肚便便的郑朱，心想不好。郑朱笑嘻嘻的说：大人，快回去吧。大王已经歇息了，不然的话，你有什么要说的与我说说，我明天转禀大王也行啊！  

蔺相如听此大怒：你算什么东西？卖国求荣的败类！你给我滚远点！  

郑朱笑道：大王说了，让你滚回家去，好好养病，没事在家种种花喝喝茶，少来烦他！  

听此，蔺相如大惊：是你说的，还是大王的意思？  

郑朱笑道：我传达的是大王的话，大人你还是回去吧。不然的话，有可能就是第二个缪贤了。哈——  

蔺相如听此，不由得怒火中烧，奔上前一脚将郑朱踹倒：竖子！混蛋！卖国贼！就是你们这些王八蛋把大王带坏了，坏了我赵国的大事啊！  

惊魂未定的郑朱从地上爬起来，大叫：蔺相如疯了！来人，快打道回府！快走！  

蔺相如奔到宫门前，卫兵想上前拉住他，可是双眼一碰触到他那怒气冲冲的眼神，又退了回来。他用手使劲拍击着宫门，大呼：大王——  

卫兵们见此，忙跪下请求：大人别这样！大王知道了，对谁都不好。  

蔺相如正色说：“国难当头，几十万赵国男儿命悬一线，与之相比，你我又算得了什么。”之后，又双手拍击着宫门奋力疾呼：大王啊！长平有难，国家有难，先王在看着呢！百万臣民也在看着呢！大王啊——  

蔺相如本来就有病在身，加上年纪大了，一喊一拍，一急一怒，大汗淋漓，凉风夹杂细雨吹来，他一下子吐出一道鲜血喷在了宫门上。  

韩勃见此，忙上前去扶起他，劝说：大人，咱们回去吧。明日再来。  

蔺相如摇摇头，说：我们等得起，四十多万将士们等不起啊！国家这场磨难也经受不起啊！  

夜空突然间洒下了雨滴。韩勃感到蔺相如身上火热，知道是旧病复发，忙将他扶上车。他在车上还在念叨：大王，不可让赵括出战啊！  

蔺相如回到家中，见虞青、魏齐、田单、高信、信期、乐乘等人已经与缪贤在一起说话，忙说：列位都来了！  

田单说：大人，而今长平战况危急，我们特来与大人商议大事。  

蔺相如说：当与平原君去商议，老夫老了，而今也是有心杀贼，无力回天了。  

高信说：大人别这样说，而今秦军压境，大王被郑朱兄妹迷惑，以只会纸上谈兵没有实战经验的赵括替代大司马出战，这不是明摆着将几十万大军推进火坑吗？  

蔺相如问：那么，列位的意思是？  

缪贤说：我怕你一个人在那里求见大王不行，特请大家来一起去，一定让大王清醒一下，冷静思考目下国内外的局势，做出理智决断，召回赵括。  

“好！”众人大呼。  

于是，众人便冒雨来到了王宫前，哭着大喊：大王——  

雨越下越大，他们的声音却越来越高亢，只是禁宫深处抱着郑妃酣睡的赵王一声也没听见。  

蔺相如实在支撑不下去了，倒在了风雨中。众人忙去扶，他又吐血了，说：赵国，就托付诸君了，蔺相如不行了。  

“大人！”韩勃大叫一声。  

见蔺相如吐血而死，众人群情激奋，一起用手拍击着宫门，继而又使劲踹击着。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都是郑朱兄妹迷惑了大王”，大家一起大叫：“找郑朱算账去！”一同向郑朱的府邸奔去。  

郑朱府门门卫都是从军中抽调出的，都认识高信等老将，不敢阻拦，让出路，让他们进去。众人一拥而入，将正在抱着美人睡觉的郑朱抓了起来。  

郑朱见此大惊，质问：你们要干什么？想造反是吧？我可是国舅爷，小心我奏明大王，杀了你们这帮老不死的。  

高信上去便给了他几巴掌，骂道：你他娘的算什么东西！老子跟着主父四处征战时，你爹还没长毛呢！你个龟孙王八蛋，还不知在哪里憋着呢！我们几个谁不比你资历老，官职高，我们还没说话，你有什么资格放屁！  

“杀了他个卖国贼！”有人大喊。  

“谁敢？造反吗？”郑朱怒道。  

“我来替天下除此贼！为蔺大人报仇！”韩勃大喝道，抽刀上前捅进了郑朱的大肚子。  

“这郑朱可是大王的宠臣啊！这如何是好？”众人大惊。  

韩勃笑了笑，说：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与列位大人无干。说完，他便自刎了。  

缪贤抱起韩勃尸身哭道：士为知己者死，韩勃好样的！  

——齐云轲节选于创作的长篇小说《北风劲之廉颇大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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