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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师作品之328(专辑)
发布时间:2015/3/27  阅读次数:724  字体大小: 【】 【】【
  

教师作品之328(专辑)

  

睢阳!睢阳!(上)(王岗镇常营小学   齐云轲)

睢阳!睢阳!(中)(王岗镇常营小学   齐云轲)

睢阳!睢阳!(中)(王岗镇常营小学   齐云轲)

《睢阳!睢阳!》创作谈(王岗镇常营小学   齐云轲)

  

睢阳!睢阳!(上)(王岗镇常营小学   齐云轲)

谨以此文献给一千二百多年前,为维护国家统一,捍卫领土完整而在睢阳地区(今河南商丘市一带)浴血奋战,不懈奋斗,最后英勇牺牲的先烈们!

       引子

       唐朝天宝十四载(公元755年)十一月初九日,身兼范阳、平卢、河东三镇节度使的实力派人物安禄山在范阳起兵,假传密旨,以讨伐宰相杨国忠为名,发兵十五万,号称二十万,安史之乱由此拉开了帷幕。久浸于歌舞升平中的大唐帝国骤然间狼烟四起,风光不再。叛军所到之处,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唐朝各地守军久未经战,防备松弛,官吏弃印而逃,官兵望风而走,致使叛军长驱直下,当年十二月就攻入东都洛阳城。唐朝大将封常清、高仙芝先后因为平叛失利,为朝廷所杀。

     次年(756)正月,安禄山在洛阳称帝,国号大燕,改元圣武,以其子安庆绪为皇太子,达奚珣为侍中,张通儒为中书令,高尚、严庄为中书侍郎。随后,安禄山令各路叛军分别督军进攻各地要塞,其中李廷望率大军向宋州(今河南商丘一带)杀来。

      

       雍丘城。

       夜静的可怕,留恋人间的残寒还在折磨着衣着单薄的守城人。一个浑身打颤的白胡子老汉紧紧抱住一个大约八九岁赤着脚的孩子,坐在瞭望口,望着天上稀斜的星斗。老汉从破缕中掏出一只手,把孩子揽到自己的胸前,从旁边掀起一张破烂草席子裹在了孩子身上,用另一只手拍着孩子,说:“睡吧,豆子!睡了,什么都忘了,什么都好了。”

       “可是,”孩子探出半个小脑瓜,问,“爷爷,我爹和我娘什么时候能回来啊?你说睡了什么都好了,什么都忘了,可我一睡着就见到我娘对着我笑,我爹拿根棍问:‘今天又向先生学了几个字’?这是为什么呢,爷爷?我们还要多久才能回家啊?”

       “你想他们,他们也想你呀!”老人把孩子搂得更紧了,说着,他眼前又浮现了那他最不忍视、却又多次入梦来、挥之不去的一幕:那是年前十二月风雪交加的一天,家乡荥阳突遭大难,被叛军洗劫,儿子被踏于马下,儿媳被叛军奸污后自杀,他捂着小孙子的嘴躲在马槽下,暂避过一难。当要往外逃时,又遇上叛军,被押到雍丘城。县令令狐潮见他们祖孙瘦弱可怜,就让他们二人打更守城。此刻,令狐潮被李廷望召去,守城兵士欺负这一老一小,就让他们守城,他们则去睡觉了。

       孩子没有了声响,老人用发抖而枯瘦的右手从眼角抹去两股热泪抛到城下。一阵寒风刺来,老人缩紧了身子,右手不断地摩擦着小孙子冻得发红的脚板。

正在这时,从城中县衙里发出一阵乱声,接着一道火光直冲云霄,一股焦臭味随风荡来。老人忙抱起孙子向城下奔去。到还剩两个台阶时,老人脚下一软,跌在了地上。孩子“啊”了一声,老人赶紧捂住他的嘴爬起来,躲到城角一堆乱木里。

随后,只见从县衙方向涌来一队人,老人认识,他们是前天被捉来的唐军俘虏。他们衣衫不整,手执铁锤和弯刀杀进守城兵营,只听一阵阵惨叫声传来,睡梦中的叛军已经成了刀下之鬼。他们又砸开城门,从城外又涌来许多人。只听他们称呼其中俩骑大马的人为“张大人”、“贾大人”。其中的张大人环顾四周,问:“城中尚有多少百姓、多少粮草、多少马匹、多少兵器?”

众莫能答。

个头较低的贾大人捻须道:“今夜收复雍丘城,是乘令狐老贼去见李廷望之机,若贼回,必有一死战,我方积蓄贼军尽知,而我尚不知,如何是好?”

“匡扶大唐社稷,消灭叛贼,是我等誓死必达的宏志。无论困难如何,都必须克服!廉坦!”张大人慷慨道。

“末将在!”一身材魁梧、手捻长枪的青年将士出列应道。

“令你率兵八百守城,一定严加防范,不得有误!”

“得令!”廉坦应声而去。

“如今要紧之事,莫过于使百姓知道我为平叛之王师。百姓受叛军荼毒,必乐而迎之,得民心方可有立足之地,有却敌之时。张兄以为如何?”贾大人问。

“干什么的?出来!”廉坦举火发现了躲藏的一老一小,孩子吓得“哇”一声哭了。

张大人闻声,忙下马直奔过来,大叫:“廉坦休要放噪!”见是衣着破旧的祖孙俩,忙解下自己的披风包住孩子,问老人:“老伯为何在此?”

老人看看孩子,又望一望众人,问:“你们是唐军还是叛军?”

“我们是唐军,不是叛军。我是真源县令张巡,和贾大人一同来收复失地,是为解救百姓,歼灭叛军而来。您老休要害怕,有话慢慢说。”

“你们真是唐军吗?”老人又问。

“对,我们是唐军,不是叛军!”众人一起应道。

“啊!可见到亲人了!”老人哭了起来,“大人啊!你们可要为俺儿和儿媳妇报仇啊!他们死的太惨了!可恨的叛军,挨千刀的畜生,还我孩子来!”

“老伯您放心!我们不但要为他们报仇,还要为所有受过叛军欺凌的百姓报仇,叫他们血债血还!消灭叛军,还我大好江山!”张巡奋臂高呼;又问:“您老贵姓?”

“我姓郭,这孩子是我的孙子小豆子。自从去年十二月叛军进了荥阳,俺儿与媳妇死后,就剩下我们俩相依为命了。被他们押到这,为他们守城……”

“您既然守城,肯定对这里的环境熟悉了?”贾大人问。

“这里的一草一木,没有我不知道的。”

“好!”张巡兴奋地叫了一声,“有了老伯,何愁大事不成?这真是天助我大唐啊!”

“早日荡除奸凶,混一宇内,亦是我贾贲之夙愿。贲愿与张兄共勉,早日达成大志,以安天下!”贾贲振臂道。

“好!”张巡、贾贲击掌大笑。

张巡、贾贲率军入城后,连夜擒获数百叛军,晓以大义,使之弃暗投明,愿效死力。又封府库,敲锣唤醒百姓,告知王师归来,开仓放粮,民心大悦。又从百姓中抽出青壮年编入军队,军队发展为三千多人。令廉坦督七百人守南城,贾贲督五百人守西城,雷海清、雷万春兄弟督五百人守北城,张巡、南霁云守东城,其余兵力由贾贲表弟郭平安留驻城内,一为维护治安,二为后援。

郭老汉与小豆子跟着张巡守东城,告诉张巡叛军进城后的暴行,张巡边听边切齿,“咯咯”有声。他怒目远望城外,手紧握宝剑,怒气盈胸,忽然“哧”一声,抽出宝剑挥向城墙,一砖应声而破开,愤道:“杀贼当如此耳!”

天刚拂晓,得知城中有变的令狐潮率精兵五千人已经开到雍丘城下。贾贲见之,怒骂:“令狐小儿,叛国降贼,无君无父,还不快引颈就戮,以偿血债!”

“尔败军之将,有何资格骂我?当今王气已归我大燕,尔不识天意,逆天而行,迟早祸及自身。今天兵到此,还不快开城,还我雍丘城!”令狐潮脸上的横肉突兀着,起伏着,手执一钢鞭,怒叫。

“尔食大唐俸禄,反为贼用,真乃无君无父之奸贼!今我贾贲与张巡同颜太守一道倡天下复土,杀敌御寇,忠君报国,实乃顺天而行,尔乃不忠不义之猪狗,又有何颜面于我目前吼叫?”贾贲挥起长刀,指着城下的令狐潮怒斥。

令狐潮闻此,羞恼成怒,大吼:“尔敢与我独斗一百回合否?”

贾贲仰天大笑:“自古以来,邪不压正,忠能制奸,顺天者生逆天者亡。今我顺天而战,岂有畏尔之理?尔军且退一步,待我出城取尔首级!”

“大人!”一偏将见此,忙劝,“敌众我寡,岂可轻敌?不如告知张大人后,再做定夺!”

“哈——”贾贲拍拍偏将肩膀,笑道,“尔多虑了!此奸贼乃是些乌合之众,况且又逆天而行,岂能成事?待我出战,砍他几员大将,也可扬我军威,壮我军心!快,开城!”

“大人——”偏将在后面大喊。

贾贲率百人出城,摆开了阵势。令狐潮手执钢鞭,大叫着飞马而来,贾贲挥起长刀迎战。两方军士高声呐喊,挥戈助威,声震中天。

早有军士报知张巡西城之事。张巡与令狐潮有旧,素知其为人奸险,忙令南霁云率控弦之士两百人前往西城助战。

贾贲与令狐潮兵器相接,大战多时,不分胜负。令狐潮忽卖了个空,被贾贲长刀拍击着胸脯,乃假装中伤,痛叫一声,回马便跑。贾贲自恃力强,不知是计,奋力猛追,杀入敌阵,连砍三员大将于马下,叛军大乱。唐军见此,也一拥而上,与叛军混战。顿时城外尘灰飞扬,遮天蔽日,杀声冲天,血流成河。

混战中,令狐潮见贾贲满身血染,体力渐不支,乃从其后飞马而近,扬起钢鞭击碎了贾贲的头盔。贾贲大叫一声,翻身落马。令狐潮举起钢鞭就要杀他,正巧南霁云杀到,一箭射中令狐潮坐骑,马痛而扬蹄,令狐潮也落马,被部下救回。南霁云抱起贾贲便飞马回城。

贾贲一回城,对那个劝他的偏将就说:“悔不听汝言,以致如此!我死不足惜,恨叛贼不灭,如何瞑目?”

郭平安劝道:“哥哥一向以忠义为先,顺天杀敌,匡扶社稷,上天一定会保佑你长寿的!”

贾贲摇摇头,又握住南霁云的手说:“多谢将军救命之恩,我死后你一定要杀敌报国,国仇报了,我的私仇也就报了。”

“大人!”南霁云也紧握贾贲的手,大叫一声跪下,哭了起来,“云一定铭记大人教诲,杀敌报国,为大人报仇雪恨!”

“平安!”贾贲又喊来表弟,说:“你我虽是表亲,但你自幼亡父,跟从哥哥至今也已经有十九年了,比同胞还亲呐!我死后,你一定要听张大人的话,事之如兄,切记,切记!”

“小弟记住了!”平安哭道。

贾贲举起长刀,看着上面的血迹,慨然叹曰:“壮志未酬身先死,空留奇恨伴孤魂!”后,怒目而逝。

张巡刚到门口,听见一片哭声,大叫一声:“贾兄啊,小弟我来迟了!”跪在门外,恸哭了起来。

       

三月,令狐潮率精兵四万突然间包围了雍丘城。见十倍于己的敌人围城,城中军民皆有惧色。张巡对众人说:“正因为敌人对城内情况熟悉,所以必定轻敌,我们只要攻其不备,敌军必乱。”

张巡令郭平安、雷海清率一千人守城,自己与南霁云、雷万春等率一千多人开城迎敌,分成几队,轮番发起进攻。在激昂的战鼓声中,张巡身先士卒杀入敌阵,叛军诸将皆欲保存自己的实力,而尽量避其锋芒。刚一接战,叛军纷纷溃散,令狐潮连杀多人,也挡不住洪水般的溃军,怒而撤军。张巡大呼:“杀敌报国!”率军追杀五六里,杀敌两千多人后回城。

次日,令狐潮又领军来围,并造云梯攻城。张巡令南霁云率五百弓弩手射杀敌人。叛军几次进攻,均被雨矢所退。令狐潮大怒,令用箭带绒棉,浇上油,点着后射向城里。顿时城上浓烟滚滚,焦臭味熏天。

张巡见此,令人拉来铁皮,钉在城墙上,箭遇铁皮而落下,城下反为一片火海。叛军被烧得焦头烂额,哭爹喊娘。南霁云又带领士兵把浇过油的草把子扔下城,城下叛军顿时鬼哭狼嚎,损失惨重。

夜里,得知疲惫不堪的叛军已经入睡后,张巡令雷万春率三百骑兵偷偷摸进叛军大营,从四方一起大叫:“唐朝大军来也!”杀入叛军大营,乱砍乱烧,叛军不知底细,以为真是大军来偷袭,纷纷夺路而逃。雷万春直击中军大帐,令狐潮忙率几名亲兵躲入大帐后的树林里。雷万春得到令狐潮的头盔,挑起对叛军喊:“你们的主帅已死,尔等还不快投降免死!”

“我们愿意投降!”叛军纷纷弃戈投降,伏地高呼。雷万春把这近一万残军带到城下,听从张巡发落。张巡见他们一个个伤痕累累,有气无力,甚为伤感,怒道:“你们有今日,不怨天不怨地,只怨你们站错了队,跟着叛贼为虎作伥造下的罪!安禄山作乱,致使天下烽火不熄,生灵涂炭,百姓流离,皇上蒙尘。以前之事已往,我既往不咎,今后不准尔等再从叛军,可乎?”

“我们死不再叛!”众人大呼。

“好!”张巡笑道,“你们愿意走的我不强留,愿意留者,我热烈欢迎!诸位请便吧!”

大家你望望我,我看看他,各自思量着去留。最后有近六千人愿意留下,其余的,张巡发给盘缠,让他们回家。张巡令廉坦去守雍丘城东二百里外的宁陵城,使两城为犄角之势,遥相呼应。

五月,休整后的令狐潮又出现在雍丘城下。这次,他亲自跑到城下,对着张巡大叫:“老朋友,多日不见,别来无恙啊!”

张巡笑道:“托福托福!有你这个老朋友在此陪我,我十分开心啊!没有想到当年的故旧三百人,而今唯独你我能长相陪伴,共度余年,难得啊!”

令狐潮劝降道:“兄一介书生,能守此孤城数月,可谓奇迹也。然唐军固守西部一隅半壁江山,大势已去,而我大燕北有燕赵,南极潇湘,又定鼎中原,强军百万,百姓亲附。江山已经易主,兄又何必于此苟延残喘,岂不闻‘识时务者为俊杰’耶?不如与小弟共保燕主,做个开国元勋,也可流芳百世,乐得下半生快活,岂不善哉?”

“哈——”张巡大笑,继而怒斥道:“令狐潮!尔平日里以忠义自诩,今日之言行,可谓忠义乎?忠臣不事二主,尔却见利忘义,恬不知耻,还来劝我与尔同流合污。我虽清不如水,但也绝无汝之污浊!污染祖宗,死后又有何面目去见地下的的列祖列宗!”

令狐潮听此,满面羞红,策马而回,令军队团团围城,企图待城内粮绝后再进攻。

一晃四十多天过去了,听说唐朝皇帝已经入四川,长安和西部多城业已被叛军攻克,令狐潮忙给张巡写了一封劝降书,派人送去。

张巡当众读了劝降书。众将一听,有的愤怒,有的叹息,有的则欣喜万分:“今皇上已去,王气归燕,大局已定,加上如今我们寡不敌众,内无粮草,外无援兵,不如赶快投诚,为新朝廷立功!”

雷万春一听,抽刀大怒:“尔不忠不义之徒,再敢放出这般狗屁,老子剁下你的狗头!”

“休得无礼!”张巡怒斥道,又转身笑问大家:“谁还赞同王将军的提议?”

又先后有五个人站了起来。

“好!”张巡说,“此事重大,尚需从长计议,不可草率。明日集会明堂,再议此事,可好?”

“大人英明!”那六个人高呼。

“大人!”雷万春怒叫。

张巡示意众人退下,对雷万春、南霁云说:“不必动气,明日我自有道理。”

“大人莫非真要开城投降?”雷万春怒问。

南霁云笑道:“老弟啊!你我跟随大人亦非一日,大人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明白吗?投降?哈——”

“那明日大人如何?”雷万春追问。

“哈——”南霁云大笑而去。

次日,张巡令人在明堂上挂起天子画像,率众人跪拜。接着他对众人说:“国家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今叛贼为乱,主上蒙尘,主忧臣辱,主辱臣死。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当忠义为先,无忠义何以为人?叛军不忠不义,无君无父,残害百姓,蹂躏河山,三岁小儿尚思报国忠君,况且我等须眉丈夫?我等当杀敌报国,即使剩下一兵一卒,也要与城共存亡!”

“与城共存亡!”众将高呼。

张巡又令那六将上前,怒斥道:“尔等不忠不义,国家白养你们了!纵使我不杀你们,你们还有何面目活在人世间?”

“大人饶命啊!”六人忙跪下,磕头如捣蒜地求道。

“郭平安!”张巡大叫一声。

“有!”郭平安出列应声。

“汝之兄长一生忠义,为国捐躯,今有不忠不义之徒,你来处决!”

“得令!”郭平安大喊一声,把六将拖到堂外,斩首。

  

睢阳!睢阳!(中)(王岗镇常营小学 齐云轲)

城中久困缺粮,张巡苦不得良策。这天,忽报敌军送粮队在城西百里之外的万丈谷扎营,等待接应。张巡大悦,忙令南霁云出城,率千人趁夜直扑敌营,与令狐潮交战,拖住他无暇去接应;又令雷海清率军五百人打着叛军旗号,直驰万丈谷,自己率军在城外三里处接应。

雷海清到了万丈谷,自称是叛将李英三,叛军无人怀疑,运着粮食跟他走,向雍丘城驰来。张巡见计成功,非常高兴,忙上前接应,对大家说:“兄弟们辛苦了!”

不料,叛军中有人认识他,大叫一声:“他是张巡,我们上当了!”

叛军头子忙挥刀大叫:“与他们拼了!”

雷海清忙挥军弹压,杀敌多人,残敌撇下粮食而去。张巡忙令大家把粮食运进城去。

令狐潮得知上当后,大怒,率军紧紧围城,下令强攻。一时间,箭矢如雨,杀声喧天。张巡指挥泰然,令郭平安抬来檩,待敌人云梯架上,用之一推一捣,云梯连人也被掀落城下。雷万春探首出来察看叛军动向,敌人连放暗箭,他中了六箭,但却纹丝不动,只是怒目而呼:“杀死令狐潮个龟孙!”

令狐潮见此,疑问:“他难道是木头吗?”令带间谍来问。

“他是张巡手下一勇将,叫雷万春。”间谍说。

“真乃一勇将啊!张巡手下有如此奇人,咱久攻不下,亦非偶然呀!”令狐潮惊叹道。

令狐潮下令停止进攻,又跑到城下,仰首对张巡说:“方才见雷万春将军威仪,我已知兄治军有方。可是天不佑唐,兄如此苦守又有何益?”

张巡不语,假装为难的样子,在城上来回走动,叹息道:“除非你送我良驹三十匹,便我上路,不然你休想入城!”

“此话当真?”令狐潮兴奋地问。

“如此孤城,我守了半年多,忠义可昭日月,再失陷,是天不佑唐,与我何干?你若迟送我马,我定死不出城。”张巡无奈地说。

“好,好!”令狐潮大喜,心想:你虽有良将死士,但一无粮草,二无军饷、援兵,纵使有冲天之翅,也难逃我天罗地网。我三万大军围你一孤城,你就有复国之志,恐已无回天之力。待到骗你出来,押到洛阳,我可是大功臣了!

张巡回到住处,其爱妾朝云鬓发凌乱,一脸怒气,逼视着他,劈头便责问:“相公一向以忠义自诩,坚守孤城半年,虽百战然不折其志,天下谁人不传你的英名,妾也以相公为荣。无奈相公有始无终,已过大难,不跨小困,竟爱自身之私,不顾江山之公,明日居然要开城逃去。相公要走便走,妾当与城共存亡,宁死也不堪为后人诟笑,就此永别!”说完,执剪刀到了玉颈边。

“哈——”张巡指着她大笑起来。

“相公还有何颜面发笑?”

“我若有此心,何待今日?此乃兵不厌诈之小计,原只为蒙蒙多疑的令狐潮,没有想到连细心的夫人也被哄住了,岂不可笑?”张巡边说边上前拍拍朝云的肩膀。

“相公此话当真?”

“此事可以戏言?”

“吓死我了!如此是妾错怪相公了。”朝云羞愧地说。

“不妨事。”张巡笑道,问:“你听谁说的?”

“去疾说的。”

“一个孩子的话你也信?”张巡笑道,“他肯定是听小豆子说的。这俩孩子整天在一起舞枪弄棒,夫人要多督促他们的学业,不能只会打打杀杀成为一介莽夫,一个粗人。”

“这些事,妾会做好的;外边的事,就全仗相公了。”朝云说着便依偎到张巡的怀里。

翌日,天刚拂晓,令狐潮就在城外耀武扬威,将三十匹马赶到城门口。张巡令将士们开城受马,令狐潮准备接收县城。得马后,张巡全分给众人,令:“叛军一到,你们立刻出击,务必一人杀死一将。”

不见张巡献城,令狐潮急了,跑到城下质问:“为何还不交城?”

张巡吼道:“若想让我们交城,先把长安、洛阳和所有叛军占据的城池还我大唐!此城每一寸土地,皆是我大唐的,凭什么给你这个叛贼?尔世受皇恩,不思回报,反而恩将仇报,真乃无君无父之奸贼,还有何面目存活?”

“你…你…你——”令狐潮羞得面皮通红,大怒。

“不忠不义,无君无父,尔连禽兽犹不可比。畜生不如之徒,还在世间活个什么?糟蹋粮食而已。真个不如死,死了在泉下也不得安宁啊!”

“你——”令狐潮大怒而叫,一股鲜血喷出口外一丈多远的地方,他本人也跌落马下。

“大人——”叛军大惊,忙去扶他。

正在这时,唐军一队骑兵如旋风般杀到目前,叛军猝不及防,被杀多人,十员大将被俘。令狐潮被残军护着,拔营而去,逃入陈留城,闭门不出。

令狐潮攻打雍丘城七个月不下,这回又惨败回来,顿觉颜面丢尽。为了早日攻下雍丘城,他听取谋士卢浮的建议,先取宁陵,截取张巡一翼,再打雍丘城就容易多了。

八月的一个夜晚,卢浮携带大量金玉、宝马和十名美女潜入宁陵城,拜见廉坦。廉坦热情迎接,大摆筵席,丝竹歌舞,款待卢浮一行。酒酣之际,廉坦道:“在下是个粗人,向来喜欢直言直语。今日足下所言之事,我早有此意,恨无人牵引,幸卢兄今日来到,我廉坦犹如旱田得遇甘霖也。趁此良辰美景,不才愿与足下义结金兰,不知足下意下如何?”

卢浮大悦,一跃而起:“能有将军这样的兄弟,实在是我卢浮三生有幸,敢不承应?”

“好!”廉坦大叫一声,令:“快备齐香烟牺牲之具,我要与兄长结拜!”

于是,二人结拜为兄弟。当晚二人抵足而眠,廉坦劝卢浮:“今日大唐国祚已终,大燕必兴,令狐潮攻打一区区县城竟七月不下,罪大矣!咱不如另投靠山才是。”

卢浮问:“贤弟以为谁人可靠?”

“杞州李廷望是大燕的河南节度使,坐镇中原,迟早出将拜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比令狐潮强百万倍。我们不如献城与他,再攻雍丘城,功盖令狐潮,何愁没有高官厚禄?”

卢浮深然其言,乃于拂晓杀随从十几人,与仆人王二、王三飞奔杞州,见李廷望,说如此如此。李廷望大喜,把拨给令狐潮的兵马收回一半,交给卢浮,他二人率两万多人进攻雍丘城,约廉坦出宁陵,夹击之。但未到雍丘城,天已经黑了,只好就近扎营。已经得到廉坦情报的张巡,当夜率三千人一律配备短兵器,潜入敌营。杀声一起,四面一齐放火,掩杀进去。卢浮为乱兵所杀,李廷望不知来了多少人,只见火光四起,刀光剑影,早已丢魂落魄,忙率先逃命。此一役歼灭叛军四千多人。

九月,安禄山令李廷望、令狐潮再攻雍丘城,务必破城。但又打了两个月,雍丘城依旧固若金汤。安禄山大怒,急调三路大军合围雍丘城。叛军大将杨朝宗亲率一支军队攻打宁陵,睢阳太守许远率军与廉坦会合,并守宁陵。为了打破敌人的合围,张巡决定东守宁陵,与许远会师,壮大唐军的声势。

十二月,雷万春领四百骑杀出,令狐潮忙派遣大军围住,欲全歼之。正在此时,一声鼓响,张巡亲率大军杀来,冲破叛军防线,向前奔去。

郭平安、雷海清率四百人保护将士们的家眷于后,刚出雍丘城二十里,就被杨朝宗的伏兵所袭击。郭平安见此,对雷海清说:“哥哥护着家眷快走,平安断后!”

“不!”雷海清止道,“还是你先走,我来断后!”

“别争了!”郭平安大叫,“再争一会,谁也别想出去了!”言罢,将张巡的儿子去疾扔到雷海清怀里。

雷海清见此,对郭平安拱礼道:“贤弟保重!”

“哥哥快走,后会有期!”郭平安应声,挺起长枪,对大家说:“兄弟们,杀出重围,与张大人会合!”

“杀出重围!”

“杀出重围!”

郭平安执起长枪单斗杨朝宗,为雷海清杀出一条血路。

夫人朝云从车中探出头来,对雷海清说:“将军把去疾和小豆子搁在车里吧!”

“好!”雷海清应声,将去疾还给张夫人,小豆子一跃,跳上车,被郭老汉接住。郭老汉纯熟地驾驶着车,紧跟在雷海清后面,穿梭于枪林剑雨中。雷海清大叫着,挥起大刀,将迎面而来的叛军劈得血溅丈把高,自己身上、脸上也早已红透。

郭平安使出全力,连挑叛军四员大将,杨朝宗怕了,令弓弩手护卫。郭平安跃马六尺多高,把叛军多人踏于马下,一枪挑起一将,举起在空中旋转了几圈,又狠力抛回敌阵,砸死碰伤一排人。

杨朝宗大恐,忙令弓弩手放箭。郭平安见此,忙回马要走,但又怕张夫人没有走远,急转马头,率残余士卒,冲向十倍于己的叛军。叛军持弦而发,唐军纷纷落马,郭平安右腿也中一箭,他毫无惧色,拔出,执枪死力直指杨朝宗而飞奔去。杨朝宗忙令盾牌护卫,又使弓弩手放箭。郭平安坐骑中九箭而倒,他跃起,使死力把枪投向杨朝宗。杨朝宗甚惧,忙抓来左右挡胸前,枪飞刺来,穿左右二将衣甲见背。杨朝宗又推开左右,惊悸之余,忙令弓弩手放箭。郭平安手无寸铁,连中四十多箭,体犹如刺猬皮一般,但直立而不倒,血流染红了他足下的土地。

杨朝宗见此,惊呆了。与众人围住郭平安,但见他怒目圆睁,双拳各握一枝箭,身正直立,犹如一座金神。杨朝宗叹息道:“真勇士也!我纵横疆场多年,未见如此神将,今英年早逝,诚可惜也。悲夫哉!”说着,便带领众人朝郭平安拜了一拜,那身子突然间仆地。众人近视,双眼已闭。大家皆以为奇。

雷海清率部突出重围后,身边将士仅余七十多人,护卫着家眷也不敢迟缓,乃日夜兼程。到宁陵与张巡会合时,已经是十二月二十二日了。

得知郭平安等将士阵亡,张巡痛哭流涕,跪在贾贲灵位前捶胸而号:“哥哥在上,小弟前失君,今又未能护汝之幼弟,致使平安贤弟殉国,张巡诚罪大矣!”

雷海清也下跪,面对贾贲灵位而磕头,哭诉:“大人!平安贤弟是替我去死的,这一切皆是卑职之过,与张大人无关啊!”

“海清速起!”张巡扶起雷海清,对大家说:“平安之殉国,虽死犹荣。今大敌未破,不是我们长歌当哭之时。目下紧要之事,一是寻回他的尸首,使之安息于泉下;二是整备军械,以待敌军。”

“是!”众人应道。

两天后,张巡找到了郭平安的尸首,葬在了城外的梅花岗上,与雍丘城外的贾贲墓相对,使他们兄弟可以做伴、聊天、共商破敌之策。

转眼过了个春节,到了唐肃宗至德二载(757年)正月。安禄山的儿子安庆绪恐怕自己的太子位被弟弟安庆恩所代,联合朝中实力派大臣严庄,又收买安禄山近侍李猪儿,弑父篡位,自立为帝。巩固了帝位后,安庆绪以尹子奇为河南节度使,督军十三万直捣重镇睢阳城。睢阳城是江淮的门户,而江淮和江南以及剑南是唐王朝的命脉之地,一旦睢阳失守,后果不堪设想。睢阳太守许远见来敌凶猛,忙请张巡帮忙守城。张巡见此,令廉坦固守宁陵,自己率军进入睢阳,与许远会师。

许远见张巡来了,十分高兴,大摆筵席迎接。张巡拒绝入席,正色说:“当今天下战火纷飞,生灵涂炭,你我受禄之人,岂能独享盛宴而置百姓于外?此时不是欢庆畅饮之时,待叛军尽灭,河山一统,百姓安乐,普天同庆,再与大人开怀痛饮吧!”

许远深然其言,为之深深打动,也正色说:“许远生性庸惰,不谙军事,怠于城防。知道兄长足智多谋,才学勇力,皆胜于我。小弟恳请哥哥全权指挥作战,许远只负责后勤供应之事,请哥哥不要推辞!”

“不可,不可!”张巡连声说,“大人是太守,我何德何能敢鸠占鹊巢?”

“今天下危难,为百姓想,为江山计,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请哥哥高瞻远瞩,以大局为重,不要为世俗所牵绊,误了大事啊!”许远拱礼道。

“既如此,张巡也只好应下。但叛军一退,权一定还太守!”

“好说!”许远大悦。

此后,张巡、许远二人相互配合,军令划一,供应、城防状况大有改观,士气高涨,一举粉碎叛军的多次进攻。城中粮食原有六万石,但虢王李巨却命令分一半给邻近两郡。许远素知这两郡有通敌之嫌,不欲奉命,但虢王强令分拨,也只好照办。结果两郡得粮食后,先后投敌。

张巡见大家奋力杀敌,却得不到朝廷的奖赏,十分痛心,对大家说:“我们受国家恩养之惠,死守力战虽是职责,但想到诸位拼死卫国,有功无赏,我心犹如刀割,十分难受,深感对不住大家。”

“大人此言差矣!”南霁云出列道,“杀敌报国是军人的职分,非为金玉所驱使。若为金玉而战,我等何不早降叛军?此话,大人以后不可再提!”

“对!南将军说的对啊!”大家一起呼道。

“好!”张巡很激动,“杀鸡宰牛,为壮士们壮行!”

“得令!”

次日,城门大开,张巡率六千多人出城迎战。眼大脸小的尹子奇见唐军人少,怕有埋伏,不准出战。只令叛军摆开阵势,做好迎战的准备。

“如此乌合之众,何足惧哉?

“就这些人,根本不堪一击!”

“这可真是唐朝的大军啊!”

唐军战士听此,均切齿怒目,志在死战。只见张巡把战旗一挥,将士们发一声吼,挥戈跃马,顿时尘土飞扬,杀声贯耳,犹若离弦之箭飞到叛军目前,大砍大刺,敌人纷纷丢盔弃甲,竞相逃命。唐军大张旗鼓,狠力追杀,斩将二十多人,歼敌三千多人,俘虏一千多人。

不久,尹子奇亲为先锋,纠合残军围城,架云梯,放火箭,唐军时有坠城者。见此,尹子奇大喜,令步兵四千人发动攻击,刚到城下,唐军从上抛下许多火球来,叛军被烧得哭叫,急忙撤退。雷万春大叫一声,挥起大刀杀出,率六百大刀队死力追杀,尹子奇连斩三将,也阻挡不住潮水般的溃退军队。正恼怒无比,雷万春杀到,降下一刀,忙挥戈格住,左右忙去救下他,去战雷万春。雷万春一边大吼,一边大叫,大刀一挥,劈死一人,又跃起,扑到一人马上,缠作一团,抛下大刀,滚落马下,在地上翻斗。他狠力翻上,骑在叛将身上,拳头雨点般砸向敌人的头脑,那铁锤般的拳头下去,只听叛将“哇哇”几声,便没有了声息。他用舌头舔舔拳头上的血迹,呸一口跃起,用脚勾踹起大刀,接在手中挥了起来,逼视着叛军。

尹子奇睁大了眼睛,手抛下武器,慌作一团,众将忙护着他后退。雷万春见叛军怕他,十分得意,又飞上去砍翻三员大将,割下一头颅狠力砸向敌阵,一将军被击中,落马吐血而毙。叛军见此,大叫起来,一哄而散逃去。

雷万春止住大家去追,见那争相逃命的叛军的狼狈之态,不禁仰天大笑:“呼哈——”

尹子奇回营后,因为暂时无法摸清唐军虚实,急中生智,命人连夜造起一座比睢阳城还高的“飞楼”,得以居高临下,俯视睢阳。张巡见此,令大家烧火熏烟,模糊了叛军的视线。尹子奇气得大叫,却又无可奈何,只好卸甲睡觉。

侦知叛军已经睡下,张巡与十几个大将分别率五十骑兵突出,拔去叛军工事,冲入敌营掩杀。叛军忙迎战,抵抗一阵子后,尹子奇弃营逃进城里。

张巡令大家停下,寻思:擒贼先擒王,尹子奇若死,叛军一定不战自溃。可又如何除去贼首呢?回顾见到南霁云所背弓弩,笑道:“有了!”

“大人有什么了?”南霁云问。

“破敌之策。”

“怎破?”

张巡令部下削藳草为箭,射向叛军。被射中者大喜:“唐军没有箭了,我军必胜!”

尹子奇闻此,亲率卫队上城督战。正在此时,南霁云在城下持弦而发,一箭“嗖”地鸣响,穿过如墨的夜空,正中火把前指挥作战的尹子奇的左眼。尹子奇痛叫一声:“啊呀——”退倒下去。众人忙将他护下城去。

此后一月多,叛军不再攻城,张巡、许远趁机整顿军备,查看了存粮后,二人顿时愁云满面。

张巡怒道:“早知如此,就不该从虢王爷之令,致使今日有伙食之忧。”

“而今只怕周围盟军也无暇顾及我们了!”许远说。

“咱不求天不求地,与百姓一起,誓与城共存亡!”张巡奋击着城墙说。

“对!”许远环视四周,慨然道:“你我忠义之士,焉能屈于那无君无父之奸贼?我们一定能克服困难,取得最后的胜利的!”

此后,唐军战士们每天只好把纸、树叶、树皮掺进米里煮食了。虽困难异常,但大家御敌杀贼之志非但没有减少丝毫,反而更加坚定了。

七月,尹子奇亲率大军又包围了睢阳城。这次,叛军亮出了新型云梯,云梯的顶端安置一个大笼子,可容几十人,云梯下端有轮子,近城可打开笼子,试图以此来攻城。

张巡见此,立刻令人制造了许多长铁锥,待云梯近前,则突出铁锥扎住固定下来,使之不能动,然后再用钩子把笼子拉近瞭望口,令大家射击。笼子中的叛军犹如瓮中之鳖,万箭穿身,血流如注。

尹子奇见此,又令人出钩车进攻哨楼。张巡则令人在木头顶端扎上铁环,套住钩车头拉入城内,截取下车头钩子。叛军又出木驴,其中藏叛军,推到城下。张巡见此大笑,将沸腾的铁水从城上浇下,木驴立刻化为灰烟。

见此,叛军稍退。

尹子奇夜晚率轻骑九百人来到城下,攀援而上,直冲城楼,欲点火报知城外叛军。

正在此时,郭老汉看见叛军,忙放下打更的梆子,问:“你们是…”

“是你爷爷!”尹子奇怒吼一声,一刀砍下了老汉的脑袋。

“爷爷!”小豆子见此大叫起来,“救命啊!”

“你这个小屁孩!”尹子奇见此骂道,操刀向小豆子劈来。

“啊!”雷海清从城楼上飞下来,迎住大刀,大叫一声。

尹子奇稍退,双手感到一阵子麻痛,抛弃大刀于地,直摇手。叛军一拥而上,来战雷海清,雷海清边退边大呼:“尹子奇来了!”

尹子奇害怕招来大军,忙持弦而发,正中雷海清的额头,血忽的涌出,他痛叫着死力拼杀。叛军忙上前大砍,他死无完尸。

尹子奇大喜:“今夜一定要找到南老八,以报我一箭之仇!”

正在此时,唐军闻讯而来,将叛军堵在了中间。尹子奇见此,忙朝城下一跃,抓住一横木,又放手落下,砸在一匹马上,马悲哀地嘶鸣着瘫倒而死。他忙骑上另一匹马,飞也似的消失在夜幕中。

城上的叛军见此,纷纷弃戈而降。雷万春见哥哥牺牲了,大放悲声。张巡上去抱起郭老汉的残尸,泣不成声,众将士也哭了起来。

许远摸摸小豆子的小脑瓜,说:“别哭了,孩子。等胜利了,我送你回家!”

“不!我要爷爷,爷爷!您死了,抛下小豆子一个人,叫小豆子还怎么活呀?爷爷——”小豆子恸哭了起来。

“小豆子!”许远搂紧了孩子,为他擦去泪水,说:“只要有我们在,就一定有你的好日子!假如我们不在了,还有我们的皇上呐!你的爷爷和千百个忠魂也会在天上为我们祈祷的,小豆子!看,那颗最耀眼的星星,不正是你爷爷的眼睛吗?”

小豆子不哭了,望了望如漆的夜空,哪里有什么星星啊?一阵风过,送来几片枯叶砸在了小豆子的脑瓜上,他忙抓过来一片看,见爷爷正用期许的目光、慈祥的笑容对着自己笑呢!仿佛在说:“小豆子,爷爷希望你能好好活着,等战争结束了,你回到咱家,娶个媳妇,为咱郭家生一大群孙子,让他们好好读书,将来光宗耀祖,也就算对得起爷爷和你的爹娘了!小豆子,爷爷想念你啊!你一定要好好活着,好好活着呀!”

“爷爷,我也想你啊!”小豆子哭倒在地,那稚嫩而悲凉的哭声直冲云霄,刺破死寂的夜空,似乎要把天撕破个窟窿。

“奶奶的!”雷万春怒而拔刀,要杀叛军降兵,“是你们害死了我哥和老伯,我要你们血债血还!”

“雷万春!”张巡大叫一声,“不可鲁莽!杀他们的罪魁祸首是已经逃跑的尹子奇,不是这些弃暗投明的弟兄,你要泾渭分明,不可青红不分,滥杀无辜!仇,肯定得报,不仅是他们的仇,还有千千万万为国捐躯的壮士和被叛军屠杀的百姓的仇,国仇,家仇,定让贼子们死无葬身之地!”

“啊——”雷万春大吼一声,收回了刀。

“谢大人不杀之恩!”众降兵伏地高呼。

拂晓,全军披麻戴孝把老伯和雷海清葬在了城外柳树林。秋风阵阵,片片木叶飘坠,雾气腾腾,寸寸肝肠成灰。

张巡一手抚摩着一块墓碑,圆睁的双目中迸射出令人冰彻心扉的寒光,这目光中有愤怒,有哀伤,更多的是一种令人无法捉摸的沧桑。忽然,他扬起头来,振臂而啸:“杀敌报仇,还我大好河山!”

“杀敌报仇!”

“还我河山!”

这声音犹如山崩一样轰鸣,又像洪水一样翻腾咆哮,更像许多傲立山巅的雄狮,面对着即将冉冉升起的旭日而吼,顿时地动山摇。那无瑕的孝巾在晨风中飘拂,活像一只只洁白的和平鸽在灰暗的天空中飞翔着,呼唤着,寻觅着,期待着。

回到城中,张巡、许远领着剩下的几员大将来巡城。见将士们一个个脸上现出疲惫不堪的倦意,许多人都受伤了,由于缺医乏药,有的人伤口已经化脓,有的甚至已经生蛆。张巡见此,泪水流出来,洒在了衣袖上。他仰天问道:“上苍啊!救救他们吧!他们可都是忠君报国的义士啊!不该遭受这种罪啊!皇上啊!睁开您那双圣明的眼睛看看您的这些无辜受害的臣民吧!难道忠义之士抗敌报国也有错了吗?他们不该遭受这种非人的折磨啊!不该——”

由于缺衣少粮,以致许多战士活活冻饿而死,每天都有尸体运往城外。到九月上旬,城中军民仅仅剩下一千六百多人,且大部分都已经被疾病和饥饿折磨得不成个人样子了,无力回击叛军,使他们得以合围。

  

睢阳!睢阳!(下)(王岗镇常营小学 齐云轲)

张巡回到府中,刚跨进门,儿子去疾便扑过来大哭:“父亲救救小花!”

张巡抱起儿子,问:“小花呢?”

“被娘煮了。娘等我吃完了才说那肉是小花的,娘坏!我恨娘,恨!“去疾哭叫着。

“够了!“张巡大叫一声,把孩子放下,说:“你娘是为了你能活命,才杀猫让你吃的,你不识好歹,反倒怨恨起来,不准再闹了!”

去疾忙不哭了。

朝云跑出来抱起孩子,孩子又哭起来,张巡见此忙摆手,说:“去一边!”

张巡坐下,环顾四周,却也没有什么可以让将士们充饥的东西,顿时又愁闷忧心起来,眉头紧锁,叹息不已。

夜间,张巡抚摩着朝云的胴体,突然间哭了起来。

朝云忙问:“相公何故如此?”

张巡哭泣道:“城中军民饥寒交迫,朝不保夕,日日有死者,子丧父,母丧子,哭声如雷,陷于水深火热之中,在生死线上挣扎。而我们现在还能共享天伦之乐,张巡心非铁石,岂能不愧不悲?”

朝云听此,思想良久,问:“相公意欲何为?”

张巡捧着朝云的脸庞,泣道:“如此香肌玉肤,张巡岂敢再独自享用?”

朝云的泪也下来了,直视张巡,问:“相公舍得?”

“城中千百兄弟,为报效国家死且不顾,我张巡又岂可因私而废公?张巡血可洒,头可抛,命可弃,只是唯有你,我不舍,可是——”张巡直摇头,痛心地泣道。

“你我夫妻十年了,朝云早已知足。若能为大人,为江山社稷出点力,我一女流又何辞焉?舍得舍得,不舍又何得呢?”朝云力求平静点说,可还是激动不已,泪水纷飞。

“可是——”

“别再可是了!”朝云果断地说,“只要叛乱平定后,能把妾的遗骨带到妾的故乡洛阳,妾死而无憾。妾死,成大人之名,奋将士杀敌之心,死得其所,何以畏哉?”

“……”

朝云下床,对着张巡便拜,哽咽道:“妾十六岁随大人后,大人待妾不薄,尽管妾未能为大人生下一男半女。妾心里充满感激,虽欲报答,但不忍污节,还望大人赎罪。妾生是大人之人,死是大人之魂,来生牛马再报大人大恩了。小豆子虽不是我们的孩子,但他聪慧好学,好好培养,前途当不亚于去疾,望大人悉心照料,视其为子。”说着,她一头冲向门外,只听井中“扑通”一声。

张巡惊坐而起,呆了。良久,站起走到井边,拾起一只绣花鞋贴在胸口,跪下,泪水像两条小溪而下,嘴里念叨着:“朝云,我的贤妻!我一定把你送回洛阳老家去,我的贤妻啊——”

第二天,张巡带领十几个仆人挑着饭桶来到城上,对着将士们喊:“快来喝肉汤了!”

早已饿得发慌的将士们一听,忙一拥而上,一人一小勺地舀起喝了起来。南霁云见张巡两眼潮湿,眼皮子红肿,面有戚色,忙舀起一瓢,捡出一丁点肉丝,放入嘴中一尝,忙吐了出来。他忙奔到张巡身边,问:“大人,城被围二百多天了,战马业已宰杀过半,这又是哪来的细嫩肉?”

张巡听此,心中一阵隐痛,忙上去捂住南霁云的嘴巴,说:“不要问了!”

“大人,夫人呢?”

张巡看了看正在喝汤的战士们,没有说话,两行浊泪蚯蚓般向下滑行。

“大人!”南霁云扔了瓢,跪在城上,叫了一声。

正在这时,许远也率人挑来四十多桶汤来,众将士扑过去,痛饮了起来。

南霁云低声问许远:“大人,您这是什么肉?”

许远望了望张巡,见张巡点了头,才小声答道:“是我的两个书童。”

尹子奇连攻睢阳九个月不下,急得乱叫,实在没有办法,就用最简单的办法:“蹬道”攻城。就是用泥土垫筑成斜坡,每天令士兵携带灌满泥土的布袋攻城,近城把土撒在城下,几天后,蹬道筑成了。殊不知张巡等晚上将松明、硫磺等掺杂着柴草混入城下泥土里。待叛军来攻,张巡率900人出城迎战,同时派人去放火,堵住了叛军的脚步。见叛军先锋队伍受阻,张巡又忙回城固守。

大火烧了十多天,叛军蹬道攻城计划成了泡影。尹子奇气得病了一场,不再进攻。只令部下在营帐外挖了三条宽三丈、深七尺的壕沟,设置木栅栏,以防唐军劫营。

一夜,叛将李怀忠率一千多人攻城,被唐军设计包围。张巡问:“你为叛贼效力多久了?”

“两年。”

“你的先人可曾为官?”

“做过朝官。”

张巡叹息道:“汝世代为唐臣,汝又何忍为虎作伥?”

“我力竭被俘,非开门纳降,此乃天意,人不可违。”

“自古作乱者,若王莽、董卓之流,虽一时张狂,终不免亡身于兵戈,遗臭万年。一旦叛乱平定,汝之生死纵不计,但汝之亲眷可免乎?”

“这——”

“大丈夫行于天地间,当以忠义立身,否则无君无父,何以为人?今日我且放你回去,好好想想,是做忠臣虽死犹荣好,还是做叛军累及妻子、污染祖宗好!”张巡说着,令人开出一条路,放李怀忠走。

“大人之言,怀忠谨记心头。拜谢今日不杀之恩,来日当厚报。”李怀忠下马,顿首道。

“休要如此!”张巡扶起李怀忠,为他拂去尘灰,恳切地说:“国家正需要你这样的人才啊!”

“若大人不弃,怀忠愿效犬马!”怀忠再拜道。

“好!”张巡忙扶起他,笑道:“怀忠怀忠,人如其名啊!”

“哈——”李怀忠大笑。

怀忠入城后,见将士们的军械破旧,甚为担忧,向张巡进言:“大人,如今将士们兵器破旧,加之四方无援,虽然志在死战,但也不可无备。以标下所知,城北十五里有一虎丘山,山虽小巧,但坚石可用。请允我率三百人出城,到虎丘山采石,以备不测。”

  “好!”张巡大悦,立刻令李怀忠从其部下中抽出三百人,前去采石。南霁云见此,恐怕他是借机偷走,急欲阻拦。张巡忙制止:“怀忠是真心归顺,不会生变。”

  “请让我随行!”南霁云力请。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张巡正色说,”你的心我明白,但你去,只会寒了弃暗投明的将士们的心啊!”

  “大人所言甚是,云知错了。”南霁云歉意道。

“哈——”张巡拍拍南霁云的肩膀,笑道:“你哪里有错?你也是为了大家好嘛!小心点终究是对的。”

城中百姓得知要去采石,纷纷聚集起来,愿意同往效力。张巡见此,很是感动。

李怀忠率七百多军民晨雾中出了北门,疾奔虎丘山而去。但见那云雾缭绕中的虎丘山,风吹雾飘,云压松胧,虽然高不可见,但遍地青苔生于石缝中,加之松草点缀其间,也可足为人间仙境。

见此,大家长舒一口气,尽情享用这清新的空气。

李怀忠见此,道:“待日出雾散之前务必回城,快行动,快!”

  “好!”大家开始分工合作,投入到火热的劳动中。年轻人用刀斧劈开山石,砍掉松树,把石头往下扔,山下的妇女孩子有的抱着石头运上车,有的俩人抬着一块石头放上车。发须斑白的老人则吆喝着畜生,驾着车。去疾和小豆子也偷偷加入到队伍中间,他们将除去的枝叶、绿草拾起来,兜回来喂牲口。见马吃着草,俩孩子别提有多么高兴了!

张巡得知去疾和小豆子不见了后,十分着急,传令全城寻找,却没有音讯。雷万春提醒:“是不是偷着与队伍一起采石去了?今天我见不少孩子也出北门去了。”

张巡忙令南霁云率十骑兵出北门,一为寻孩子,二为接应。张巡一再交代南霁云:“去疾可以有失,但小豆子一定要找回来。”

听此,雷万春埋怨道:“大人,去疾已经是个没娘的孩子了!”

  “可咱们的小豆子连爹也没有了!”张巡长叹一声说。

大家听此,双眼不觉都已经潮了。南霁云应道:“是!”便狠抽了一下瘦马,飞也似的出北门了。

南霁云迎上采石队伍时,距城仅有六里路了。一见是自己人,李怀忠拍马上前,问:“南将军,何事?”

“李兄!”南霁云笑道,“张大人的公子去疾不见了,疑是同你们一起来了,特让我来看看!”

听此,李怀忠仰天大笑:“哈——”

“哥哥何故发笑?”南霁云惊问。

“我一心弃暗投明,想不到张大人还是怀疑我的诚心,不能容我!既如此,那就用血来证明我的诚心吧!”怀忠说着,抽刀朝左臂膀一划,血便顺着臂膀流了下来。

“李兄真的是误会了!”南霁云忙跃下马,夺下李怀忠的刀,拜道。

“南叔叔,你怎么也来了?”正在这时,一个稚嫩的声音传来。

众人回头一看,正是去疾拉着小豆子从人群中挤出来,一脸的汗水和灰尘。

见此,大家都笑了;李怀忠真个又羞又气,懊悔不已。

临近北门,隐约中见有几骑迅速东去。南霁云忙策马追上去,持弦而发,一人被射中落马,其余的忙下马求饶:“南将军饶命啊!”

怀忠听此,忙飞马赶来:“南兄弟刀下留人!”

“李兄有何事?”

“此几位乃是我的至交兄弟,也给他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吧!”李怀忠指着马下的几个人,劝说。

“既如此,甚好!”南霁云点了头,应了一声。

“兄弟们,叛乱迟早会被平定,安氏不会长久。咱们还是赶紧投诚,立功赎罪吧!”李怀忠劝道。

“敢不听兄长令!”几人伏地高呼。

回到城中,李怀忠引着刚投诚的几个人跪倒张巡门前请罪。见此,张巡忙出来相扶,笑道:“将军何过之有?错在张巡,张巡未知会将军,就派南八去寻人,致使将军自残,张巡之罪大矣!将军一腔热血,一颗忠心,一身虎胆,一心赤诚,只为杀敌报国,不但无罪,且有大功啊!”

“怀忠不求有功,但求赎过!”李怀忠泣道。

到九月下旬,城中粮草已绝,军民仅仅剩余600人,处境异常艰难。张巡见此,只好令南霁云率三十骑兵冒险突围求援。唐军刚一出城,叛军便如潮般涌来。雷万春挥起长刀,率五十骑兵开路,劈得叛军头颅乱飞。南霁云率弓弩手紧随其后,杀出一条血路,向谯郡奔去。见南霁云已经跑远,雷万春也不敢恋战,忙也收兵回城。

叛军紧追至城下,李怀忠率将士们在城上举起石头狠砸下去,边砸边怒吼道:“砸死你们这些乱臣贼子!”

城下追兵顿时被砸得血肉横飞,脑浆四射,惨叫声一片。

南霁云率剩余的二十人马不停蹄地来到谯郡,拜见了许叔冀。许叔冀忙把他请到了会客厅,请他坐下喝茶。

南霁云扬起脸,把一杯茶一饮而尽,许叔冀见此拍手大笑:“好啊!”

南霁云跪下乞求道:“睢阳城危在旦夕,几百军民命悬一线,请求大人火速派援兵相救,哪怕迟疑片刻,怕几百条人命就将断送了!霁云奉许远大人之令,恳请大人救命啊!”

许叔冀见此,故作为难状,说:“你们的处境我也了解,你们的精神我异常钦佩。只是目下我谯郡已成四面受敌,守军又少,救援之事,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也。不如到别处看看,或许会有惊喜等着你,也未可知,我的壮士!”

“自家兄弟在鬼门关前挣扎,你却见死不救,何以为人?你——”南霁云大失所望,怒叫。

“谁说我见死不救?”许叔冀笑道,“来人,送三十匹布为南将军送行!”

“尔不顾国家安危,置友军死生于不顾,是个十足的奸人!尔若有种,可与我决一死战?”南霁云高声怒吼。

许叔冀笑了笑,没有回话,径自走了出去。

南霁云无奈,又奔到临淮城,向贺兰进明求援。当初,房琯为相,他素与贺兰进明不和,乃以贺兰进明为河南节度使,又以许叔冀为河南都知兵马使,二人俱兼御史大夫,许叔冀乃不受贺兰进明节制,贺兰进明也无可奈何。贺兰进明怕出援兵后,许叔冀偷袭临淮,乃不敢出兵驰援。见南霁云智勇双全,他又想留下为己用,乃为之设宴。

南霁云见此,举起酒杯,慨然流泪道:“云来之时,睢阳将士们已经绝粮多日,这山珍海味确实是好东西,我也想用,但一想到他们正在为缺粮绝食而愁,为四面楚歌而忧,为援兵不至而苦,又何忍下咽?大人您身为朝廷重臣,当为国家尽力竭忠,见危不救,岂是忠臣义士所为?”言罢,抽刀自断一指,举起对大家说:“云虽有负重托,没能请回救兵,但已经尽力而为,留此一指为纪念吧!”

在座者无不大惊,为之感泣。

出城后,南霁云回射一箭,正中城门中央,誓言道:“破贼之后,不杀尔等见死不救之猪狗,我誓不为人!”

南霁云到宁陵,同廉坦率三千人趁大雾杀破敌阵,驰援睢阳。到睢阳后,援军仅仅剩下千余人。城中军民见此,知是救援无望,无不痛哭,但也更坚定了死守的决心。粮草吃完后,就开始吃树皮草根,再后吃战马,捕老鼠吃,最后开始吃死尸。到十月,城中仅仅余下四百多人,而且都已经是奄奄一息,无力再战。

一个风雨交加的深夜,张巡、许远暗地里找来部将于嵩,让他将城中仅剩下的包括小豆子、去疾、许远的儿子许岘在内的五个十岁左右的孩子化好装连同朝云的遗骨,率领三个比较强壮的士兵,骑上仅剩下的四匹战马,向城外飞奔去。

张巡远望着渐渐消失在风雨中的马队,终于冲出城外,将按捺许久的呼喊释放出来:“孩子们,我的孩子!你们是祖国的未来栋梁,是中兴我大唐的希望啊!你们一定要把希望的火种广播到四面八方,点燃起熊熊大火,将叛军的根本烧化,使烽烟成为冷灰,永远不再复燃,让天下的百姓永享太平盛世——这一切全靠你们了!”

“全拜托你们了!”许远向马队远去的方向拱礼,说着竟跪在了风雨中。

“对!”张巡点头道,也跪下,“真正能使天下太平的人不是我们,而是你们啊!我应该感谢你们,百姓应该感谢你们,历史应该记住你们。记住!忠义,前进,拼争,成功,更需要保重啊!”

他们俩跪了许久,突然间看到了一丝亮光在那如墨的风雨夜空中闪过。二人一怔,忙站了起来,相互对视,惊喜万分地呐喊道:“奋力前行吧,我的孩子们!你们是国家中兴的栋梁啊!”

回到残敝的家,见老家丁华伯躺在了走廊上,早已被风雨淋透,张巡忙上前一边扶起老人,一边呼喊:“华伯!”

可老人依旧纹丝不动。

张巡忙把他抱到自己的卧室,将棉被裹在他身上,轻轻呼唤着:“华伯,华伯——”

许久,老人才努力徐徐睁开双眼,眼中闪出一丝微弱的光芒,说:“大,大人!老奴才不能再服侍您了。我从来没有求过您一件事,我死后,我只求您把我放进那口井里,也好让我能在那边为夫人做那她最爱吃的糊面汤。夫人她…唉!粮瓮里还有半碗米——那是我半年前为了您提前留下的,从没有与人说过。大人,您保…保重啊!”说完,便闭上了眼。

“华伯——”张巡大叫一声,早已干涸的泪眼又洒下了几滴眼泪,早已麻木的神经又被拨动了几下,早已撕裂的伤心又隐痛了几次。他抱起华伯走出门外,来到那口井沿,跪下,脸上奔流的已经分不清哪些是雨,哪些是泪。

想到了朝云那如玉的容颜,似水的柔情,宜人的微笑,深情的凝眸,还有那一声声震慑人心的、足以支撑他意志的话语:激励,振奋,警醒,鞭策…忆到她临行前的嘱托,义无反顾的背影,深含爱意和忧愁的回眸…他的心已然碎了…

他将老人送到井边,正要松手,可不知从哪又来一股冲动,使他迅速的把老人拉回,紧紧抱住,浑身发起了抖,自言自语道:“不要!不要!不要再离开我好不好?”

他倏然跃起,指着头上的天空,问:“你看到了吗?这些可都是些老实忠厚的平民百姓啊!他们犯了何罪,造了何孽,要遭受这般折磨?天爷啊,你若有眼,就睁开看看吧!风,你若有情,就把那致使他们遭受不幸的人,用你那正义之剑刺死吧!风啊,再狂些!雨啊,再厉些!把这世间的一切尘秽都刮烂吧,淹死吧——”

一天拂晓。因夜里普降大霜,一些老弱残兵又被冻死,活着的人却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了。尹子奇趁此,忙派兵进攻东、南两城,张巡守东城,敌人转攻西城。许远见敌人乘云梯上来了,率残弱之卒三十几人迎战,还未接战,许多人都已经趴下了,再也起不来了。许远与叛军斗上俩回合后,也力乏而仆地。叛军涌来,将他擒获,他大呼:“但求速死!”

西城失陷前后,南城也被攻克。叛军挥舞着武器进城,本欲大掠一番,可眼见的却是死尸遍地,还有那奄奄一息的士兵正用嘴咬着、啃着战友的尸体……

“哈——”尹子奇大喜,执刀逼视张巡,问:“汝每次出战,都叫些什么?”

“恨不能食尔乱臣肉,寝尔贼子皮,故而怒叫!”

“呸!”尹子奇唾一口,笑道:“今日你若肯跪下求我,我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哈——”张巡大笑,“我乃大唐忠义之臣,尔乃乱臣贼子,我死却荣光,会向尔败义之徒求饶?”

尹子奇又逼南霁云投降,南霁云不语。张巡见此,大叫:“南八,大丈夫死则死耳,不可丧节受辱!”

南霁云笑道:“云岂是贪生怕死之辈?”

尹子奇又走近李怀忠,一巴掌抽过去“啪”!继而怒问:“我待尔不薄,倚重为手臂,尔为何要恩将仇报?”

李怀忠闭目,仰天叹息:“唉——”

见此,尹子奇忙近前,惊喜地问:“怀忠莫非有什么难言的苦衷?抑或知道什么唐军的机密?”

怀忠努力地点点头,说:“大人再近些!”

“好!”尹子奇大喜,忙把耳朵凑上前,期待着奇迹的出现。谁知怀忠竟然张大口,狠力咬住了尹子奇的右耳一撕,“啊”一声咬下了大半耳郭来。

“啊——”尹子奇捂住血,大惊,痛苦得大叫,“你…你…”

“呸!”李怀忠满嘴是血,将尹子奇的耳朵吐出,对着张巡等人拜道:“大人!怀忠附逆两年,残害甚多,今天咬下奸贼耳朵,可稍慰我心。恨不能尽灭叛军,洗涤尘垢,死后又有何面目去见列祖列宗?呜呼!”言罢,他跪在了地上,泪流滂沱,放声哭了起来。

“怀忠莫要自责!”张巡大叫,“你能改过自新,奋力杀敌报国,赤子之心可比日月,令尊大人泉下有知,一定会以你为荣。你不必愧疚抱憾,在我们心中,你永远都是我大唐军人的楷模!”

“李兄速起!”南霁云大叫。

李怀忠跃起,对着众人一拜,说:“谢谢诸位宽慰,但怀忠之行径,怀忠不会忘。那百姓的血,无辜的尸,生灵的魂,忘不了!我是个罪人啊!”

正在这时,尹子奇一刀劈开了李怀忠的背,血溅了尹子奇一脸。尹子奇抹了一把甩下,单目怒视着,见怀忠那高大的身躯终于倒下了,大笑了起来:“哈——”

“独眼狗——”雷万春大骂。

“住口!”尹子奇大吼,指着张巡等人问:“谁不投降,李怀忠就是他的榜样!我最后再问一句:降还是不降?”

“瞎眼狗——”张巡等人齐声高呼,把叛军两员大将震落马下。尹子奇“啊”了一声,蹲下,双耳中嗡嗡有声,继而什么声响都没有了,死一般的寂静。

“大人!”一叛将来报告,“王将军、樊将军被唐人的叫声震得七窍流血而死了!”

“你说什么?”尹子奇问,“大声些!”

“王将军和樊将军死了。”

“什么?”尹子奇惊问,“我…我怎么还是听不见呢?我怎么了?”

“聋了!”南霁云大笑,“又瞎又聋,整个一废物!”

“活该!”雷万春怒叫。

“苍天有眼,苍天开眼了!”张巡激动地泪流满面。

见众人笑他,尹子奇登时恼羞成怒,大叫:“杀!杀!杀!!!”

唐军三十六人,以张巡为首,排成一列,迎着西天那一抹如血的残阳,走向了人生最后一个驿站,也走向了人生最大的辉煌。他们用鲜血和生命铸就的一座座丰碑,在夕阳下格外光彩夺目,熠熠生辉。

尾声

为了邀功,尹子奇把许远押送到洛阳。后来,许远也不屈而就义于河南偃师。

睢阳危殆时,唐朝肃宗皇帝也曾多次下令附近的唐朝军队驰援,但是由于唐军内部历来互相牵制、各自为政,所以睢阳附近的唐军如临淮的贺兰进明、谯郡的许叔冀、彭城的尚衡等,竟无人听令。最后,唐朝以张镐为河南节度使,替代贺兰进明,他令谯郡太守闾丘晓火速救援睢阳,但闾丘晓不予理会。待张镐到睢阳时,睢阳已经失陷三日了。张镐大怒,先斩后奏杀了闾丘晓,挥军收复睢阳。尹子奇兵败北走,进入陈留城,不久被当地的百姓所杀。之后,唐军收复洛阳,取得了战争的主动权。唐代宗即位后,叛军头子史朝义北遁,于宝应二年(公元763年)正月为部下李怀仙所杀,传首京师。至此,历时八年的安史之乱结束,但唐王朝的繁荣盛世也永远成了历史,一去不还。

  

《睢阳!睢阳!》创作谈(王岗镇常营小学   齐云轲)

睢阳地区的百姓后来为张巡、许远二人立庙祭祀,以纪念他们的功勋,表达对他们的崇敬之情。此庙叫做“双忠庙”,直到今天,此庙还被当地人进香祭祀。可见他们的伟大精神世代相传,一直激励着人们拼争进取!

三十六人、四百多人、六百多人、三千多人……这一个个热血的男儿,这一个个平凡的人、伟大的人,用他们的智和勇,忠和义,丹心和碧血,还有那对美好生活的热切期盼,对未来的美好遐想,铸起一座座高高矗立、历经千余年的风雨沧桑而岿然不动的丰碑,为发黄的史册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教育着、感动着一代代中国人去奋起,去抗争,去抗击侵略,去保家卫国,去维护祖国的和平统一。他们所彰显出的爱国主义精神是我们中华民族的民族精神的核心,必将继续激励着我们一代又一代华夏儿女和所有爱好和平、反对战争的人们奋力前行,为实现国家的完全统一、维护世界和平而不懈努力奋斗!

我在初中时,第一次听老师讲了张巡固守睢阳的故事后,就已经深深地被这些英雄和他们的事迹以及事迹背后所彰显出的精神所打动。随着年龄的增长,知识的增广,对世事阅历的加深,早在三年前就有一股冲动,要为这些我所敬爱的英雄们写点东西,为之立传传世。但是又谈何容易?因为当时虽对他们的事迹有所了解,但还远远不够。于是,在那以后的岁月里,我就刻意搜集一些关于他们事迹的书籍和有关当时历史的书来读,希望能从中寻觅到那久已被历史车轮轧碎的遗迹,控制住时光的翅膀飞回到千年之前的睢阳城,去感受英雄们的气息与无奈,欣喜与苦涩,那随风飘摇的猎猎战旗,那满腔热血的涌荡,那铁骨铮铮的哀唱,那柔情别离的断肠,那心伤神损的凄凉,那不得不肃然起敬的悲歌悠扬……这一切的一切,都曾使我沉迷其中,乐而忘饥,哀而忘眠,魂萦梦牵,心时而汹涌澎湃,时而平静沉寂,时而哀痛泪涟,时而情柔若水……

由是,从20096月份回家后,我就开始重新研读相关书籍,然后进行构思,于7月中旬列出提纲,进行草稿的写作。但到810日,实习开始,因为教学任务重,写作被迫中止。之后,写作时断时续,国庆节前后初稿完成。后来又对部分章节进行大幅度的修改,甚至在原稿的基础上重写,直到12月份最终定稿。

笔停了,小说写完了,心里舒缓了一口气之后,又不禁沉重了起来:我这样写行吗?这样写是否与历史事实相悖?我塑造的这些人物是使他们原生态地重现了,还是糟蹋了历史人物?我是把正面人物贬损了,还是为反面人物翻案了?这些人物之间的关系事实上是否如此?……这一连串的问题,使我本该放下的心又忐忑不安起来。后来,我又想了想,我塑造的形象只是我个人对历史人物的理解和体会,自己的看法而已。虽然我力求表现出历史的原貌来,但历史本身虽没有什么两样,可后人的记载却各不相同,甚至相互矛盾。古人尚且如此,对历史没有一个统一的认识和看法,何况是我?

令人感到欣慰的是,我尽力了,努力使这些历史人物活生生的来到我们身边,让彼此有一次零距离的接触。虽说我写的不好,但我依然从写作中获得了快乐与安慰。因为我用心去写了,去努力了,去尝试了。所以,我愿意为这篇文章承担所有的批评和责难。我愿意听到任何反对、批判的声音,由衷地感激所有的批评者,因为你们的批评,恰好也证明了你们也关注这段杳如黄鹤的历史,没有忘却这些英雄。你们记得他们,关注他们,或者尊敬他们,为他们而哀伤,因他们而感动——这足以证明,我们是一个堆里的人,我们是有着共同感动的同志,只是意见不同而已。

学习历史,研究历史,特别是对历史人物和事件的感知,不仅是为了满足求知的欲望,更是为了体会斯时斯景斯人斯情斯心斯境,与之在心灵上产生一种强烈的共鸣,进而去指导我们审视现实生活,以史为鉴。

写作前后,我曾参考了诸多古人和前辈的著作,在此谨表诚挚的感谢!要不是你们的努力,也许就不会有我这篇效颦滥竽之作。由于参考书籍较多,故不一一列下,特捡主要参考书籍列于下:

1,(唐)韩愈 《张中丞传后叙》选自朱东润主编《中国历代文学作品选》中编第一册 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6月版

2,(清)吴乘权 《纲鉴易知录》中华书局20094月版

3,(清)褚人获 《隋唐演义》军事谊文出版社200510月版

4,张新斌 主编:《中原文化解读》文心出版社20074月版

5,房鑫亮 主编:《历史的顿挫》中州古籍出版社19904月版

齐云轲

200912月完稿

201312月再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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