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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子八
发布时间:2024/6/8  阅读次数:223  字体大小: 【】 【】【
  

管子八

《大匡》

  1、大匡:齐僖公生公子诸儿,公子纠,公子小白。使鲍叔傅小白,鲍叔辞,称疾不出。管仲与召忽往见之曰:“何故不出?”鲍叔曰:“先人有言曰:‘知子莫若父,知臣莫若君’,今君知臣不肖也,是以使贱臣傅小白也贱臣知弃矣。”召忽曰:“子固辞无出,吾权任子以死亡,必免子。”鲍叔曰:“子如是,何不免之有乎?”管仲曰:“不可,持社稷宗庙者,不让事,不广闲。将有国者,未可知也。子其出乎。”召忽曰:“不可,吾三人者之于齐国也,譬之犹鼎之有足也,去一焉,则必不立矣,吾观小白,必不为后矣。”管仲曰:“不然也,夫国人憎恶纠之母,以及纠之身,而怜小白之无母也;诸儿长而贱,事未可知也;夫所以定齐国者,非此二公子者,将无已也。小白之为人,无小智惕,而有大虑。非夷吾莫容小白,天不幸降祸加殃于齐,纠虽得立,事将不济,非子定社稷,其将谁也?”召忽曰:“百岁之后,吾君卜世,犯吾君命,而废吾所立,夺吾纠也,虽得天下吾不生也。兄与我齐国之政也。受君令而不改,奉所立而不济,是吾义也。”管仲曰:“夷吾之为君臣也,将承君命,奉社稷,以持宗庙,岂死一纠哉?夷吾之所死者,社稷破,宗庙灭,祭祀绝,则夷吾死之,非此三者,则夷吾生。夷吾生,则齐国利,夷吾死,则齐国不利。”鲍叔曰:“然则奈何?”管子曰:“子出奉令则可。”鲍叔许诺,乃出奉令,遂傅小白。鲍叔谓管仲曰:“何行?”管仲曰:“为人臣者,不尽力于君,则不亲信,不亲信,则言不听,言不听,则社稷不定,夫事君者无二心。”鲍叔许诺。

  2、大匡:僖公之母弟夷仲年,生公孙无知,有宠于僖公,衣服礼秩如适,僖公卒,以诸儿长得为君,是为襄公。襄公立后,绌无知。无知怒,公令连称管至父戍葵丘,曰:“瓜时而往,及瓜时而来”,期戍,公问不至,请代不许。故二人因公孙无知以作乱。

  3、大匡:鲁桓公夫人文姜,齐女也,公将如齐,与夫人偕行,申俞谏曰:“不可,女有家,男有室,无相渎也,谓之有礼。”公不听,遂以文姜会齐侯于泺,文姜通于齐侯,桓公闻,责文姜,文姜告齐侯,齐侯怒,飨公,使公子彭生乘鲁侯,胁之,公薨于车。竖曼曰:“贤者死忠以振疑,百姓寓焉。智者究理而长虑。身得免焉。今彭生二于君,无尽言,而谀行以戏我君,使我君失亲戚之礼命。又力成吾君之祸,以构二国之怨,彭生其得免乎?祸理属焉。(夫君以怒遂祸,不畏恶亲闻容昏生无丑也,岂及彭生而能止之哉?)鲁若有诛,必以彭生为说,二月,鲁人告齐曰:“寡君畏君之威,不敢宁居,来修旧好,礼成而不反,无所归死,请以彭生除之”,齐人为杀彭生,以谢于鲁,五月,襄公田于贝丘,见豕彘,从者曰:“公子彭生也”。公怒曰:“公子彭生安敢见,射之”。豕人立而啼,公惧,坠于车下,伤足亡屦。反,诛屦于徒人费,不得也,鞭之见血,费走而出,遇贼于门,胁而束之,费袒而示之背,贼信之,使费先入,伏公而出斗,死于门中。石之纷如死于阶下。孟阳代君寝于床。贼杀之,曰:“非君也,不类。”见公之足于户下,遂杀公,而立公孙无知也。

  4、大匡:鲍叔牙奉公子小白奔莒,管夷吾召忽奉公子纠奔鲁。九年,公孙无知虐于壅廪,壅廪杀无知也。桓公自莒先入,鲁人伐齐。纳公子纠,战于乾时,管仲射桓公,中钩,鲁师败绩。桓公践位。于是劫鲁,使鲁杀公子纠。桓公问于鲍叔曰:“将何以定社稷。”鲍叔曰:“得管仲与召忽,则社稷定矣。”公曰:“夷吾与召忽,吾贼也”,鲍叔乃告公其故图。公曰:“然则可得乎?”鲍叔曰:“若前召,则可得也;不亟,不可得也,夫鲁施伯知夷吾为人之有慧也,其谋必将令鲁致政于夷吾,夷吾受之,则彼知能弱齐矣,夷吾不受,彼知其将反于齐也,必将杀之。”公曰:“然则夷吾将受鲁之政乎?”其否也?”鲍叔对曰:“不受,夫夷吾之不死纠也,为欲定齐国之社稷也,今受鲁之政,是弱齐也。夷吾之事君无二心,虽知死,必不受也”,公曰:“其于我也,曾若是乎?”鲍叔对曰:“非为君也,为先君也,其于君不如亲纠也,纠之不死。而况君乎?君若欲定齐之社稷,则前迎之。”公曰:“恐不及,奈何?”鲍叔曰:“夫施伯之为人也,敏而多畏,公若先反,恐注怨焉。必不杀也。”公曰:“诺”。施伯进对鲁君曰:“管仲有急,其事不济,今在鲁。君其致鲁之政焉,若受之,则齐可弱也。若不受,则杀之。杀之,以说于齐也,与同怒,尚贤于已。”君曰诺,鲁未及致政,而齐之使至,曰:“夷吾与召忽也,寡人之贼也,今在鲁,寡人愿生得之,若不得也,是君与寡人贼比也。鲁君问施伯,施伯曰:“君与之,臣闻齐君惕而前骄,虽得贤,庸必能用之乎?及齐君之能用之也,管子之事济也。夫管仲天下之大圣也,今彼反齐,天下皆乡之,岂独鲁乎?今若杀之,此鲍叔之友也,鲍叔因此以作难,君必不能待也,不如与之。”鲁君乃遂束缚管仲与召忽,管仲谓召忽曰:“子惧乎?”召忽曰:“何惧乎?吾不蚤死,将胥有所定也。今既定矣,令子相齐之左,必令忽相齐之右,虽然,杀君而用吾身,是再辱我也。子为生臣,忽为死臣,忽也知得万乘之政而死,公子纠可谓有死臣矣。子生而霸诸侯,公子纠可谓有生臣矣。死者成行。生者成名;名不两立,行不虚至,子其勉之,死生有分矣”。乃行入齐境,自刎而死。管仲遂入,君子闻之曰:“召忽之死也,贤其生也,管仲之生也,贤其死也。”

  5、大匡:或曰:明年,襄公逐小白,小白走莒。三年,襄公薨,公子纠践位。国人召小白,鲍叔曰:“胡不行矣”。小白曰:“不可,夫管仲知,召忽强武,虽国人召我,我犹不得入也。”鲍叔曰:“管仲得行其知于国,国可谓乱乎?召忽强武,岂能独图我哉?”小白曰:“夫虽不得行其知,岂且不有焉乎?召忽虽不得众,其及岂不足以图我哉?”鲍叔对曰:“夫国之乱也,智人不得作内事,朋友不能相合摎,而国乃可图也。”乃命车驾,鲍叔御小白乘而出于莒。小白曰:“夫二人者,奉君令,吾不可以试也。”乃将下。鲍叔履其足曰:“事之济也,在此时,事若不济,老臣死之,公子犹之免也。”乃行。至于邑郊,鲍叔令车二十乘先,十乘后。鲍叔乃告小白曰:“夫国之疑,二三子莫忍老臣,事之未济也,老臣是以塞道”鲍叔乃誓曰:“事之济也,听我令;事之不济也,免公子者为上,死者为下,吾以五乘之实距路。鲍叔乃为前驱,遂入国,逐公子纠。管仲射小白,中钩,管仲与公子纠召忽遂走鲁。桓公践位,鲁伐齐,纳公子纠而不能。

  6、大匡:桓公二年践位,召管仲,管仲至,公问曰:“社稷可定乎?”管仲对曰:“君霸王,社稷定,君不霸王,社稷不定。”公曰:“吾不敢至于此其大也,定社稷而已。”管仲又请。君曰:“不能。”管仲辞于君曰:“君免臣于死,臣之幸也;然臣之不死纠也,为欲定社稷也,社稷不定,臣禄齐国之政而不死纠也,臣不敢。乃走出,至门,公召管仲。管仲反。公汗出曰:“勿已,其勉霸乎?”管仲再拜稽首而起曰:“今日君成霸,臣贪承命,趋立于相位,乃令五官行事。异日,公告管仲曰:“欲以诸侯之间无事也,小修兵革。”管仲曰:“不可,百姓病,公先与百姓,而藏其兵,与其厚于兵,不如厚于人,齐国之社稷未定,公未始于人,而始于兵,外不亲于诸侯,内不亲于民。”公曰:“诺,政未能有行也。”

  7、大匡:二年,桓公弥乱,又告管仲曰:“欲缮兵。”管仲又曰:“不可。”公不听,果为兵。桓公与宋夫人饮船中,夫人荡船而惧公,公怒,出之,宋受而嫁之蔡侯。明年,公怒,告管仲曰:“欲伐宋。”管仲曰:“不可,臣闻内政不修,外举事不济。”公不听,果伐宋,诸侯兴兵而救宋,大败齐师;公怒,归告管仲曰:“请修兵革,吾士不练,吾兵不实,诸侯故敢救吾雠,内修兵革。”管仲曰:“不可,齐国危矣,内夺民用,士劝于勇,外乱之本也。外犯诸侯,民多怨也,为义之士,不入齐国,安得无危。”鲍叔曰:“公必用夷吾之言。”公不听,乃令四封之内修兵,关市之政侈之,公乃遂以勇授禄。鲍叔谓管仲曰:“异日者,公许子霸,今国弥乱,子将何如?”管仲曰:“吾君惕,其智多诲,姑少胥其自及也。”鲍叔曰:“比其自及也,国无阙亡乎?”管仲曰:“未也,国中之政,夷吾尚微为焉,乱乎尚可以待。外诸侯之佐既无,有吾二人者,未有敢犯我者。”明年,朝之争禄相刺裚领而刎颈者不绝。鲍叔谓管仲曰:“国死者众矣,毋乃害乎?”管仲曰:“安得已然,此皆其贪民也,夷吾之所患者,诸侯之为义者莫肯入齐,齐之为义者莫肯仕,此夷吾之所患也。若夫死者。吾安用而爱之。”

  8、大匡:公又内修兵。三年,桓公将伐鲁,曰:“鲁与寡人近,于是其救宋也疾,寡人且诛焉。”管仲曰:“不可,臣闻有土之君,不勤于兵,不忌于辱,不辅其过,则社稷安,勤于兵,忌于辱,辅其过,则社稷危。”公不听,兴师伐鲁,造于长勺,鲁庄公兴师逆之,大败之。桓公曰:“吾兵犹尚少,吾参围之,安能圉我。”

  9、大匡:四年,修兵,同甲十万,车五千乘。谓管仲曰:“吾士既练,吾兵既多,寡人欲服鲁。”管仲喟然叹曰:“齐国危矣,君不竞于德而竞于兵,天下之国,带甲十万者不鲜矣,吾欲发小兵以服大兵,内失吾众,诸侯设备,吾人设轴,国欲无危,得已乎?”公不听,果伐鲁,鲁不敢战,去国五十里而为之关。鲁请比于关内,以从于齐,齐亦毋复侵鲁,桓公许诺。鲁人请盟曰:“鲁,小国也,固不带剑,今而带剑,是交兵闻于诸侯,君不如已,请去兵。桓公曰:“诺。”乃令从者毋以兵。管仲曰:“不可,诸侯加忌于君,君如是以退可,君果弱鲁君,诸侯又加贪于君,后有事,小国弥坚,大国设备,非齐国之利也。”桓公不听,管仲又谏曰:“君必不去鲁,胡不用兵,曹刿之为人也,坚强以忌,不可以约取也。桓公不听,果与之遇,庄公自怀剑,曹刿亦怀剑践坛,庄公抽剑其怀曰:“鲁之境去国五十里,亦无不死而已。”左揕桓公,右自承,曰:“均之死也,戮死于君前。”管仲走君,曹刿抽剑当两阶之间曰:“二君将改图,无有进者。”管仲曰:“君与地,以汶为竟。”桓公许诺,以汶为竟而归。桓公归而修于政,不修于兵革,自圉辟人,以过弭师。

  10、大匡:五年,宋伐杞,桓公谓管仲与鲍叔曰:“夫宋,寡人固欲伐之,无若诸侯何?夫杞,明王之后也,今宋伐之,予欲救之,其可乎?”管仲对曰:“不可,臣闻内政之不修,外举义则不信,君将外举义,以行先之,则诸侯可令附。”桓公曰:“于此不救,后无以伐宋。”管仲曰:“诸侯之君,不贪于土,贪于土,必勤于兵,勤于兵,必病于民,民病则多轴,夫轴密而后动者胜,轴则不信于民,夫不信于民则乱,内动则危于身,是以古之人闻先王之道者,不竞于兵。”桓公曰:“然则奚若?”管仲对曰:“以臣则不,而令人以重币使之,使之而不可,君受而封之,桓公问鲍叔曰:“奚若?”鲍叔曰:“公行夷吾之言。”公乃命曹孙宿使于宋。宋不听,果伐杞,桓公筑缘陵以封之,予车百乘,甲一千。明年,狄人伐邢,邢君出,致于齐,桓公筑夷仪以封之。予车百乘,卒千人。明年,狄人伐卫,卫君出,致于虚。桓公且封之,隰朋宾胥无谏曰:“不可,三国所以亡绝者以小。今君卫封亡国,国尽若何?”桓公问管仲曰:“奚若?”管仲曰:“君有行之名,安得有其实。君其行也。”公又问鲍叔,鲍叔曰:“君行夷吾之言。”桓公筑楚丘以封之,予车三百乘,甲五千。既以封卫,明年桓公问管仲将何行,管仲对曰:“公内修政而劝民,可以信于诸侯矣。”君许诺,乃轻税,弛关市之征,为赋禄之制,既已。管仲又请曰:“问病臣,愿赏而无罚。五年,诸侯可令傅。”公曰:“诺。”既行之。管仲又请曰:“诸侯之礼,令齐以豹皮往,小侯以鹿皮报,齐以马往,小侯以犬报。桓公许诺行之,管仲又请赏于国以及诸侯。君曰:“诺。行之。”管仲赏于国中,君赏于诸侯,诸侯之君有行事善者,以重币贺之;从列士以下有善者,衣裳贺之;凡诸侯之臣有谏其君而善者,以玺问之,以信其言。公既行之,又问管仲曰:“何行。”管仲曰:“隰朋聪明捷给,可令为东国,宾胥无坚强以良,可以为西土。卫国之教,危傅以利。公子开方之为人也,慧以给,不能久而乐始,可游于卫。鲁邑之教,好迩而训于礼。季友之为人也,恭以精,博于粮,多小信,可游于鲁。楚国之教,巧文以利,不好立大义,而好立小信。蒙孙博于教而文巧于辞,不好立大义而好结小信,可游于楚。小侯既服,大侯既附,夫如是,则始可以施政矣。君曰:“诺。”乃游公子开方于卫,游季友于鲁,游蒙孙于楚。

  11、大匡:五年诸侯附,狄人伐,桓公告诸侯曰:“请救伐,诸侯许诺,大侯车二百乘,卒二千人,小侯车百乘,卒千人”,诸侯皆许诺,齐车千乘,卒先致缘陵,战于后,故败狄。其车甲与货,小侯受之。大侯近者,以其县分之,不践其国。北州侯莫来,桓公遇南州侯于召陵,曰:“狄为无道,犯天子令,以伐小国,以天子之故,敬天之命令,以救伐。北州侯莫至,上不听天子令,下无礼诸侯。寡人请,诛于北州之侯。”诸侯许诺,桓公乃北伐令支,下凫之山,斩孤竹,遇山戎,顾问管仲曰:“将何行?”管仲对曰:“君教诸侯为民聚食,诸侯之兵不足者,君助之发,如此,则始可以加政矣。”桓公乃告诸侯,必足三年之食,安以其馀修兵革,兵革不足,以引其事告齐,齐助之发。既行之,公又问管仲曰:“何行?”管仲对曰:“君会其君臣父子,则可以加政矣”,公曰:“会之道奈何?”曰:“诸侯毋专立妾以为妻,毋专杀大臣,无国劳,毋专予禄,士庶人毋专弃妻,毋曲堤,毋贮粟,毋禁材,行此卒岁,则始可以罚矣。”君乃布之于诸侯,诸侯许诺,受而行之,卒岁,吴人伐谷,桓公告诸侯未遍,诸侯之师竭至,以待桓公,桓公以车千乘会诸侯于竟都,师未至,吴人逃。诸侯皆罢。桓公归,问管仲曰:“将何行?”管仲曰:“可以加政矣。”曰:“从今以往二年,适子不闻孝,不闻爱其弟,不闻敬老国良,三者无一焉,可诛也。诸侯之臣及国事,三年不闻善,可罚也;君有过,大夫不谏;士庶人有善,而大夫不进,可罚也。士庶人闻之吏贤孝悌,可赏也。”桓公受而行之,近侯莫不请事。兵车之会六,乘车之会三,飨国四十有二年。

  12、大匡:桓公践位十九年,弛关市之征,五十而取一,赋禄以粟,案田而税,二岁而税一,上年什取三,中年什取二,下年什取一,岁饥不税。桓公使鲍叔识君臣之有善者,晏子识不仕与耕者之有善者,高子识工贾之有善者,国子为李,隰朋为东国,宾胥无为西土,弗郑为宅,凡仕者近宫,不仕与耕者近门,工贾近市,三十里置遽委焉,有司职之。从诸侯欲通,吏从行者,令一人为负以车,若宿者,令人养其马,食其委。客与有司别契,至国入契。费义数而不当有罪。凡庶人欲通。乡吏不通七日,囚。出欲通,吏不通五日,囚。贵人子欲通,吏不通二日,囚。凡县吏进诸侯士而有善。观其能之大小以为之赏,有过无罪。令鲍叔进大夫劝国家,得之成而不悔,为上举。从政治为次,野为原,又多不发起,讼不骄,次之。劝国家,得之成而悔,从政虽治而不能野原,又多发起,讼骄,行此三者为下。令晏子进贵人之子。出不仕,处不华,而友有少长,为上举。得二为次,得一为下。士处静,敬老与贵,交不失礼,行此三者,为上举,得二为次,得一为下。耕者农,农用力,应于父兄,事贤多。行此三者,为上举,得二为次,得一为下。令高子进工贾,应于父兄,事长养老,承事敬。行此三者,为上举,得二为次,得一为下。令国子以情断狱,三大夫既已选举,使县行之,管仲进而举言上而见之于君,以卒年君举。管仲告鲍叔曰:“劝国家不得成而悔,从政不治,不能野原,又多而发,讼骄,凡三者,有罪无赦。”告晏子曰:“贵人子,处华,下交,好饮食,行此三者,有罪无赦。士出入无常,不敬老而营富,行此三者,有罪无赦。耕者出入不应于父兄,用力不农,不事贤,行此三者,有罪无赦。”告高子曰:“工贾出入不应父兄,承事不敬,而违老治危,行此三者,有罪无赦。凡于父兄无过,州里称之,吏进之,君用之。有善无赏,有过无罚,吏不进廉意,于父兄无过,于州里莫称,吏进之,君用之,善,为上赏。不善,吏有罚。”君谓国子:“凡贵贱之义,入与父俱,出与师俱,上与君俱。凡三者遇贼,不死,不知贼,则无赦。”断狱,情与义易,义与禄易。易禄可无敛,有可无赦。

《兵法》

  1、兵法:明一者皇,察道者帝,通德者王。谋得兵胜者霸,故夫兵虽非备道至德也,然而所以辅王成霸。今代之用兵者不然,不知兵权者也;故举兵之日而境内贫,战不必胜,胜则多死,得地而国败,此四者,用兵之祸者也。四祸其国,而无不危矣。

  2、兵法:大度之书曰:“举兵之日,而境内不贫,战而必胜,胜而不死,得地而国不败,为此四者若何?”举兵之日,而境内不贫者,计数得也。战而必胜者,法度审也。胜而不死者,教器备利而敌不敢校也。得地而国不败者,因其民也,因其民,则号制有发也,教器备利,则有制也。法度审,则有守也。计数得,则有明也。治众有数。胜敌有理。察数而知理,审器而识胜,明理而胜敌。定宗庙,遂男女,官四分,则可以定威德,制法仪,出号令,然后可以一众治民。

  3、兵法:兵无主,则不蚤知敌。野无吏,则无蓄积。官无常,则下怨上。器械不巧,则朝无定。赏罚不明。则民轻其产。故曰:蚤知敌,则独行。有蓄积,则久而不匮。器械巧,则伐而不费。赏罚明,则勇士劝也。

  4、兵法:三官不缪,五教不乱,九章著明,则危危而无害,穷穷而无难。故能致远以数,纵强以制。三官:一曰鼓,鼓所以任也。所以起也,所以进也。二曰金,金所以坐也,所以退也,所以免也。三曰旗。旗所以立兵也,所以利兵也,所以偃兵也。此之谓三官。有三令而兵法治也。五教:一曰教其目以形色之旗。二曰教其身以号令之数。三曰教其足以进退之度,四曰教其手以长短之利。五曰教其心以赏罚之诚。五教各习,而士负以勇矣。九章:一曰举日章,则昼行。二曰举月章,则夜行。三曰举龙章,则行水。四曰举虎章,则行林。五曰举鸟章,则行陂。六曰举蛇章,则行泽。七曰举鹊章,则行陆。八曰举狼章,则行山。九曰举韟章,则载食而驾。九章既定,而动静不过。

  5、兵法:三官五教九章,始乎无端,卒乎无穷。始乎无端者,道也。卒乎无穷者,德也。道不可量,德不可数也。不可量,则众强不能图。不可数,则伪轴不敢向。两者备施,则动静有功。径乎不知,发乎不意。径乎不知,故莫之能御也。发乎不意,故莫之能应也,故全胜而无害。因便而教,准利而行。教无常,行无常。两者备施,动乃有功。器成教施,追亡逐遁若飘风,击刺若雷电。绝地不守,恃固不拔。中处而无敌,令行而不留。

  6、兵法:器成教施,散之无方,聚之不可计。教器备利,进退若雷电,而无所疑匮。一气专定,则傍通而不疑。厉士利械,则涉难而不匮。进无所疑,退无所匮,敌乃为用。凌山坑,不待钩梯。历水谷,不须舟楫。径于绝地,攻于恃固。独出独入,而莫之能止。宝不独入,故莫之能止。宝不独见,故莫之能敛。无名之至尽,尽而不意,故不能疑神。

  7、兵法:畜之以道,则民和。养之以德,则民合。和合故能谐;谐故能辑。谐辑以悉,莫之能伤。定一至,行二要,纵三权,施四教,发五机,设六行,论七数,守八应,审九器,章十号。故能全胜大胜。无守也,故能守胜。数战则士罢,数胜则君骄,夫以骄君使罢民,则国安得无危,故至善不战。其次一之。破大胜强,一之至也。乱之不以变,乘之不以诡,胜之不以轴,一之实也。近则用实,远则施号。力不可量,强不可度,气不可极,德不可测,一之原也。众若时雨,寡若飘风,一之终也。

  8、兵法:利适,器之至也。用敌,教之尽也。不能致器者,不能利适。不能尽教者,不能用敌。不能用敌者穷,不能致器者困。远用兵,则可以必胜。出入异涂,则伤其敌。深入卮之,则士自修。士自修,则同心同力。善者之为兵也,使敌若据虚,若搏景。无设无形焉,无不可以成也。无形无为焉,无不可以化也。此之谓道矣。若亡而存,若后而先,威不足以命之。

《法法》

  1、法法:不法法则事毋常,法不法则令不行,令而不行,则令不法也。法而不行,则修令者不审也。审而不行,则赏罚轻也。重而不行,则赏罚不信也。信而不行,则不以身先之也。故曰:“禁胜于身,则令行于民矣”。

  2、法法:闻贤而不举,殆。闻善而不索,殆。见能而不使,殆。亲人而不固,殆。同谋而离,殆。危人而不能,殆。废人而复起,殆。可而不为,殆。足而不施,殆。几而不密,殆。人主不周密,则正言直行之士危。正言直行之士危,则人主孤而毋内。人主孤而毋内,则人臣党而成群。使人主孤而毋内,人臣党而成群者,此非人臣之罪也,人主之过也。

  3、法法:民毋重罪,过不大也;民毋大过,上毋赦也;上赦小过,则民多重罪,积之所生也。故曰:“赦出则民不敬,惠行则过日益”。惠赦加于民,而囹圄虽实,杀戮虽繁,奸不胜矣。故曰:“邪莫如蚤禁之”。赦过遗善,则民不励。有过不赦,有善不遗,励民之道,于此乎用之矣。故曰:“明君者事断者也”。

  4、法法:君有三欲于民,三欲不节,则上位危。三欲者何也?一曰求,二曰禁,三曰令。求必欲得,禁必欲止,令必欲行。求多者,其得寡,禁多者,其止寡。令多者,其行寡。求而不得,则威日损。禁而不止,则刑罚侮。令而不行,则下凌上,故未有能多求而多得者也,未有能多禁而多止者也;未有能多令而多行者也;故曰:“上苛则下不听”,下不听而强以刑罚,则为人上者众谋之矣,为人上而众谋之,虽欲毋危,不可得也。号令已出,又易之。礼义已行,又止之。度量已制,又颉之。刑法已错,又移之;如是,则庆赏虽重,民不劝也。杀戮虽繁,民不畏也。故曰:“上无固植,下有疑心。国无常经,民力必竭。数也。”

  5、法法:明君在上位,民毋敢立私议自贵者。国毋怪严,毋杂俗,毋异礼,士毋私议,倨傲易令,错仪、画制、作议者,尽诛,故强者折,锐者挫,坚者破,引之以绳墨绳之以诛僇,故万民之心皆服而从上,推之而往,引之而来,彼下有立其私议自贵,分争而退者,则令自此不行矣。故曰:“私议立则主道卑矣。”况主倨傲易令,错仪画制,变易风俗,诡服殊说犹立。上不行君令,下不合于乡里,变更自为,易国之成俗者,命之曰不牧之民。不牧之民,绳之外也,绳之外诛,使贤者食于能,斗士食于功。贤者食于能,则上尊而民从,斗士食于功,则卒轻患而傲敌,上尊而民从,卒轻患而傲敌,二者设于国,则天下治而主安矣。

  6、法法:凡赦者,小利而大害者也,故久而不胜其祸。毋赦者,小害而大利者也,故久而不胜其福。故赦者,奔马之委辔,毋赦者,痤睢之矿石也。爵不尊,禄不重者,不与图难犯危,以其道为未可以求之也。是故先王制轩冕,所以著贵贱不求其美。设爵禄,所以守其服,不求其观也。使君子食于道,小人食于力。君子食于道,则上尊而民顺。小人食于力,则财厚而养足。上尊而民顺,财厚而养足,四者备体,则胥足上尊时而王不难矣。

  7、法法:文有三侑,武毋一赦。惠者多赦者也,先易而后难,久而不胜其祸。法者先难而后易,久而不胜其福;故惠者民之仇雠也,法者民之父母也。太上以制制度,其次失而能追之,虽有过,亦不甚矣。

  8、法法:明君制宗庙,足以设宾祀,不求其美。为宫室台榭,足以避燥湿寒暑,不求其大。为雕文刻镂,足以辨贵贱,不求其观;故农夫不失其时,百工不失其功,商无废利,民无游日,财无砥墆,故曰:“俭其道乎!”

  9、法法:令未布而民或为之,而赏从之,则是上妄予也;上妄予,则功臣怨。功臣怨,而愚民操事于妄作。愚民操事于妄作,则大乱之本也。令未布而罚及之,则是上妄诛也;上妄诛则民轻生,民轻生则暴人兴,曹党起而乱贼作矣令已布而赏不从,则是使民不劝勉,不行制,不死节民不劝勉,不行制,不死节,则战不胜而守不固。战不胜而守不固,则国不安矣。令已布而罚不及,则是教民不听,民不听,则强者立;强者立,则主位危矣;故曰:“宪律制度必法道,号令必著明,赏罚必信密,此正民之经也。

  10、法法:凡大国之君尊,小国之君卑。大国之君所以尊者,何也?曰:“为之用者众也。”小国之君所以卑者,何也?曰:“为之用者寡也。”然则为之用者众则尊,为之用者寡则卑,则人主安能不欲民之众为己用也。使民众为己用奈何?曰:“法立令行”,则民之用者众矣。法不立,令不行,则民之用者寡矣;故法之所立,令之所行者多。而所废者寡,则民不诽议;民不诽议,则听从矣。法之所立,令之所行,与其所废者钧,则国毋常经;国毋常经,则民妄行矣。法之所立,令之所行者寡,而所废者多,则民不听;民不听,则暴人起而奸邪作矣。

  11、法法:计上之所以爱民者,为用之爱之也。为爱民之故,不难毁法亏令,则是失所谓爱民矣。夫以爱民用民,则民之不用明矣。夫至用民者,杀之危之,劳之苦之,饥之渴之,用民者将致之此极也,而民毋可与虑害己者。明王在上,法道行于国,民皆舍所好而行所恶。故善用民者,轩冕不下儗,而斧钺不上因。如是,则贤者劝而暴人止;贤者劝而暴人止,则功名立其后矣;蹈白刃,受矢石,入水火,以听上令;上令尽行,禁尽止,引而使之,民不敢转其力。推而战之,民不敢爱其死,不敢转其力,然后有功;不敢爱其死,然后无敌;进无敌,退有功,是以三军之众,皆得保其首领,父母妻子,完安于内;故民未尝可与虑始,而可与乐成功。是故仁者知者有道者不与大虑始。

  12、法法:国无以小与不幸而削亡者,必主与大臣之德行失于身也,官职法制政教失于国也,诸侯之谋虑失于外也,故地削而国危矣。国无以大与幸而有功名者,必主与大臣之德行得于身也,官职法制政教得于国也,诸侯之谋虑得于外也,然后功立而名成。然则国何可无道?人何可无求?得道而导之,得贤而使之,将有所大期于兴利除害;期于兴利除害,莫急于身,而君独甚。伤也,必先令之失。人主失令而蔽,已蔽而劫,已劫而弑。

  13、法法:凡人君之所以为君者,势也;故人君失势,则臣制之矣。势在下,则君制于臣矣;势在上,则臣制于君矣;故君臣之易位,势在下也。在臣期年,臣虽不忠,君不能夺也。在子期年,子虽不孝,父不能服也。故春秋之记,臣有弑其君,子有弑其父者矣;故曰:“堂上远于百里,堂下远于千里,门廷远于万里;”今灸者一日,百里之情通矣,堂上有事,十日而君不闻。此所谓远于百里也。灸者十日,千里之情通矣;堂下有事,一月而君不闻,此所谓远于千里也。灸者百日,万里之情通矣;门廷有事,期年而君不闻,此所谓远于万里也;故请入而不出,谓之灭,出而不入,谓之绝。入而不至,谓之侵。出而道止,谓之壅。灭绝侵壅之君者,非杜其门而守其户也,为政之有所不行也;故曰:“令重于宝,社稷先于亲戚,法重于民,威权贵于爵禄”,故不为重宝轻号令,不为亲戚后社稷,不为爱民枉法律,不为爵禄分威权,故曰:势非所以予人也。

  14、法法:政者,正也;正也者,所以正定万物之命也。是故圣人精德立中以生正,明正以治国,故正者所以止过而逮不及也。过与不及也,皆非正也。非正,则伤国一也。勇而不义,伤兵。仁而不法,伤正。故军之败也,生于不义。法之侵也,生于不正,故言有辩而非务者。行有难而非善者;故言必中务,不苟为辩。行必思善,不苟为难。

  15、法法:规矩者,方圜之正也,虽有巧目利手,不如拙规矩之正方圜也;故巧者能生规矩,不能废规矩而正方圜。虽圣人能生法,不能废法而治国;故虽有明智高行,倍法而治,是废规矩而正方圜也。

  16、法法:一曰,凡人君之德行威严,非独能尽贤于人也,曰人君也,故从而贵之,不敢论其德行之高卑。有故,为其杀生,急于司命也。富人贫人,使人相畜也。贵人贱人,使人相臣也;人主操此六者以畜其臣,人臣亦望此六者以事其君;君臣之会,六者谓之谋。六者在臣期年,臣不忠,君不能夺。在子期年,子不孝,父不能夺;故春秋之记,臣有弑其君,子有弑其父者;得此六者而君父不智也,六者在臣,则主蔽矣,主蔽者,失其令也,故曰:令入而不出,谓之蔽,令出而不入,谓之壅。令出而不行,谓之牵。令入而不至,谓之瑕。牵、瑕、蔽、壅之事君者,非敢杜其门而守其户也,为令之有所不行也;此其所以然者,由贤人不至而忠臣不用也;故人主不可以不慎其令;令者,人主之大宝也,一曰,贤人不至,谓之蔽。忠臣不用,谓之塞。令而不行,谓之障。禁而不止,谓之逆。蔽塞障逆之君者,不敢杜其门而守其户也,为贤者之不至,令之不行也。

  17、法法:凡民从上也,不从口之所言,从情之所好者也;上好勇,则民轻死;上好仁,则民轻财;故上之所好,民必甚焉;是故明君知民之必以上为心也,故置法以自治,立仪以自正也;故上不行,则民不从,彼民不服法死制,则国必乱矣;是以有道之君,行法修制,先民服也。

  18、法法:凡论人有要:矜物之人,无大士焉,彼矜者,满也;满者,虚也。满虚在物,在物为制也,矜者,细之属也。凡论人而远古者,无高士焉。既不知古而易其功者,无智士焉。德行成于身而远古,卑人也。事无资,遇时而简其业者,愚士也。钓名之人,无贤士焉。钓利之君,无王主焉。贤人之行其身也,忘其有名也。王主之行其道也,忘其成功也。贤人之行,王主之道,其所不能已也。明君公国一民以听于世。忠臣直进以论其能。

  19、法法:明君不以禄爵私所爱,忠臣不诬能以干爵禄。君不私国,臣不诬能,行此道者,虽未大治,正民之经也。今以诬能之臣,事私国之君,而能济功名者,古今无之。诬能之人易知也。臣度之先王者。舜之有天下也,禹为司空,契为司徒,皋陶为李,后稷为田,此四士者,天下之贤人也,犹尚精一德。以事其君;今诬能之人,服事任官,皆兼四贤之能,自此观之,功名之不立,亦易知也;故列尊禄重,无以不受也。势利官大,无以不从也。以此事君,此所谓诬能篡利之臣者也。世无公国之君,则无直进之士;无论能之主,则无成功之臣。昔者三代之相授也,安得二天下而杀之。

  20、法法:贫民伤财,莫大于兵,危国忧主,莫速于兵。此四患者明矣,古今莫之能废也。兵当废而不废,则古今惑也。此二者不废,而欲废之,则亦惑也。此二者,伤国一也。黄帝唐虞,帝之隆也,资有天下,制在一人;当此之时也,兵不废;今德不及三帝,天下不顺,而求废兵,不亦难乎?故明君知所擅,知所患,国治而民务积,此所谓擅也。动与静,此所患也;是故明君审其所擅,以备其所患也。

  21、法法:猛毅之君,不免于外难;懦弱之君,不免于内乱。猛毅之君者轻诛,轻诛之流,道正者不安。道正者不安,则材能之臣亡去矣,彼智者知吾情伪,为敌谋我,则外难自是至矣。故曰:“猛毅之君,不免于外难”。懦弱之君者重诛,重诛之过,行邪者不革,行邪者久而不革,则群臣比周,群臣比周,则蔽美扬恶;蔽美扬恶,则内乱自是起;故曰:“懦弱之君,不免于内乱”。

  22、法法:明君不为亲戚危其社稷,社稷戚于亲。不为君欲变其令,令尊于君。不为重宝分其威,威贵于宝。不为爱民亏其法,法爱于民。

《重令》

  1、重令:凡君国之重器莫重于令,令重则君尊;君尊则国安。令轻则君卑,君卑则国危;故安国在乎尊君,尊君在乎行令,行令在乎严罚;罚严令行,则百吏皆恐;罚不严,令不行,则百吏皆喜。故明君察于治民之本,本莫要于令,故曰:“亏令者死,益令者死,不行令者死,留令者死,不从令者死”,五者死而无赦,惟令是视;故曰:“令重而下恐”。

  2、重令:为上者不明,令出虽自上,而论可与不可者在下。夫倍上令以为威,则行恣于己以为私,百吏奚不喜之有。且夫令出虽自上,而论可与不可者在下,是威下系于民也。威下系于民,而求上之毋危,不可得也。令出而留者无罪,则是教民不敬也。令出而不行者毋罪,行之者有罪,是皆教民不听也。令出而论可与不可者在官,是威下分也。益损者毋罪,则是教民邪途也。如此,则巧佞之人,将以此成私为交,比周之人,将以此阿党取与。贪利之人,将以此收货聚财。懦弱之人,将以此阿贵事富。便辟伐矜之人,将以此买誉成名。故令一出,示民邪途五衢,而求上之毋危,下之毋乱,不可得也。

  3、重令:菽粟不足,末生不禁,民必有饥饿之色,而工以雕文刻镂相稚也,谓之逆。布帛不足,衣服毋度,民必有冻寒之伤,而女以美衣锦绣綦组相稚也,谓之逆。万乘藏兵之国,卒不能野战应敌,社稷必有危亡之患,而士以毋分役相稚也谓之逆。爵人不论能,禄人不论功,则士无为行制死节。而群臣必通外请谒,取权道,行事便辟,以贵富为荣华以相稚也,谓之逆。

  4、重令:朝有经臣,国有经俗,民有经产。何谓朝之经臣?察身能而受官,不诬于上;谨于法令以治,不阿党;竭能尽力,而不尚得;犯难离患,而不辞死;受禄不过其功,服位不侈其能,不以毋实虚受者,朝之经臣也。何谓国之经俗?所好恶,不违于上;所贵贱,不逆于令,毋上拂之事,毋下比之说,毋侈泰之养,毋逾等之服。谨于乡里之行,而不逆于本朝之事者,国之经俗也。何谓民之经产?畜长树蓺,务时殖谷,力农垦草,禁止末事者,民之经产也。故曰:“朝不贵经臣,则便辟得进。毋功虚取,奸邪得行。毋能上通。”国不服经俗,则臣下不顺,而上令难行。民不务经产,则仓廪空虚,财用不足。便辟得进,毋功虚取,奸邪得行,毋能上通,则大臣不和。臣下不顺,上令难行,则应难不捷,仓廪空虚,财用不足,则国毋以固守,三者见一焉,则敌国制之矣。故国不虚重,兵不虚胜,民不虚用,令不虚行。

  5、重令:凡国之重也,必待兵之胜也,而国乃重。凡兵之胜也,必待民之用也,而兵乃胜。凡民之用也,必待令之行也,而民乃用。凡令之行也,必待近者之胜也,而令乃行。故禁不胜于亲贵,罚不行于便辟,法禁不诛于严重,而害于疏远,庆赏不施于卑贱二三,而求令之必行,不可得也。能不通于官,受禄赏不当于功,号令逆于民心,动静诡于时变,有功不必赏,有罪不必诛,令焉不必行,禁焉不必止,在上位无以使下,而求民之必用,不可得也。将帅不严威,民心不专一,陈士不死制,卒士不轻敌,而求兵之必胜,不可得也。内守不能完,外攻不能服,野战不能制敌,侵伐不能威四邻,而求国之重,不可得也。德不加于弱小,威不信于强大。征伐不能服天下,而求霸诸侯,不可得也。威有与两立,兵有与分争,德不能怀远国,令不能一诸侯,而求王天下,不可得也。

  6、重令:地大国富,人众兵强,此霸王之本也,然而与危亡为邻矣。天道之数,人心之变。天道之数,至则反,盛则衰。人心之变,有馀则骄。骄则缓怠。夫骄者骄诸侯,骄诸侯者,诸侯失于外。缓怠者,民乱于内。诸侯失于外,民乱于内,天道也,此危亡之时也。若夫地虽大,而不并兼,不扰夺。人虽众,不缓怠,不傲下。国虽富,不侈泰,不纵欲。兵虽强,不轻侮诸侯。动众用兵,必为天下政理;此正天下之本,而霸王之主也。

  7、重令:凡先王治国之器三,攻而毁之者六。明王能胜其攻,故不益于三者,而自有国正天下,乱王不能胜其攻,故亦不损于三者,而自有天下而亡。三器者何也?曰:“号令也、斧钺也、禄赏也。”六攻者何也?曰:“亲也、贵也、货也、色也、巧佞也、玩好也。”三器之用何也?曰:“非号令毋以使下,非斧钺毋以威众,非禄赏毋以劝民。”六攻之败何也?曰:“虽不听而可以得存者,虽犯禁而可以得免者,虽毋功而可以得富者。”凡国有不听而可以得存者,则号令不足以使下。有犯禁而可以得免者,则斧钺不足以威众。有毋功而可以得富者,则禄赏不足以劝民。号令不足以使下,斧钺不足以威众,禄赏不足以劝民,若此,则民毋为自用;民毋为自用,则战不胜,战不胜,而守不固,守不固,则敌国制之矣。然则先王将若之何?曰:“不为六者变更于号令,不为六者疑错于斧钺,不为六者益损于禄赏;”若此,则远近一心;远近一心,则众寡同力;众寡同力,则战可以必胜,而守可以必固,非以并兼攘夺也,以为天下政治也,此正天下之道也。

《法禁》

  1、法禁:法制不议,则民不相私。刑杀毋赦,则民不偷于为善。爵禄毋假。则下不乱其上。三者藏于官则为法,施于国则成俗,其馀不强而治矣。

  2、法禁:君壹置则仪,则百官守其法。上明陈其制,则下皆会其度矣。君之置其仪也不一,则下之倍法而立私理者必多矣。是以人用其私,废上之制,而道其所闻,故下与官列法,而上与君分威。国家之危,必自此始矣。

  3、法禁:昔者圣王之治其民也不然,废上之法制者,必负以耻。财厚博惠,以私亲于民者,正经而自正矣。乱国之道,易国之常,赐赏恣于己者,圣王之禁也。圣王既殁,受之者衰,君人而不能知立君之道,以为国本,则大臣之赘下而射人心者必多矣,君不能审立其法,以为下制。则百姓之立私理而径于利者必众矣。

  4、法禁:昔者圣王之治人也,不贵其人博学也,欲其人之和同以听令也。《泰誓》曰:“纣有臣亿万人,亦有亿万之心,武王有臣三千而一心,故纣以亿万之心亡,武王以一心存”。故有国之君,苟不能同人心,一国威,齐士义,通上之治,以为下法,则虽有广地众民,犹不能以为安也。君失其道,则大臣比权重,以相举于国,小臣必循利以相就也。故举国之士,以为亡党,行公道以为私惠。进则相推于君,退则相誉于民,各便其身,而忘社稷。以广其居,聚徒威群。上以蔽君,下以索民。此皆弱君乱国之道也,故国之危也。

  5、法禁:擅国权以深索于民者,圣王之禁也。其身毋任于上者,圣王之禁也。进则受禄于君,退则藏禄于室,毋事治职,但力事属,私王官,私君事,去非其人,而人私行者,圣王之禁也。修行则不以亲为本,治事则不以官为主。举毋能,进毋功者,圣王之禁也。交人则以为己赐,举人则以为己劳,仕人则与分其禄者,圣王之禁也。交于利通而获于贫穷,轻取于其民而重致于其君,削上以附下,枉法以求于民者,圣王之禁也。用不称其人,家富于其列,其禄甚寡而资财甚多者,圣王之禁也。拂世以为行,非上以为名,常反上之法制以成群于国者,圣王之禁也。饰于贫穷,而发于勤劳,权于贫贱,身无职事,家无常姓,列上下之闲,议言为民者,圣王之禁也。壶士以为亡资,修田以为亡本,则生之养私不死然后失缫以深与上为市者。圣王之禁也。审饰小节以示民时言大事以动上远交以逾群,假爵以临朝者,圣王之禁也。卑身杂处隐行辟倚,侧入迎远,遁上而遁民者,圣王之禁也。诡俗异礼,大言法行,难其所为,而高自错者,圣王之禁也。守委闲居,博分以致众。勤身遂行,说人以货财。济人以买誉,其身甚静,而使人求者,圣王之禁也。行辟而坚言诡而辩,术非而博,顺恶而泽者,圣王之禁也。以朋党为友,以蔽恶为仁,以数变为智,以重敛为忠,以遂忿为勇者,圣王之禁也。固国之本,其身务往于上,深附于诸侯者。圣王之禁也。

  6、法禁:圣王之身,治世之时,德行必有所是,道义必有所明;故士莫敢诡俗异礼,以自见于国,莫敢布惠缓行,修上下之交,以和亲于民。故莫敢超等逾官,渔利苏功。以取顺其君。圣王之治民也,进则使无由得其所利,退则使无由避其所害,必使反乎安其位,乐其群,务其职,荣其名,而后止矣。故逾其官而离其群者,必使有害。不能其事而失其职者,必使有耻;是故圣王之教民也,以仁错之,以耻使之,修其能,致其所成而止。故曰:“绝而定,静而治,安而尊,举错而不变者,圣王之道也。”

《八观》

  1、八观:大城不可以不完,郭周不可以外通,里域不可以横通。闾閈不可以毋阖。宫垣关闭,不可以不修。故大城不完,则乱贼之人谋。郭周外通,则奸遁逾越者作。里域横通,则攘夺窃盗者不止。闾閈无阖,外内交通,则男女无别。宫垣不备,关闭不固,虽有良货,不能守也。故形势不得为非,则奸邪之人悫愿。禁罚威严,则简慢之人整齐。宪令著明,则蛮夷之人不敢犯。赏庆信必,则有功者劝。教训习俗者众,则君民化变而不自知也。是故明君在上位,刑省罚寡,非可刑而不刑,非可罪而不罪也。明君者,闭其门,塞其涂,弇其迹,使民毋由接于淫非之地。是以民之道正行善也若性然。故罪罚寡而民以治矣。

  2、八观:行其田野,视其耕芸,计其农事,而饥饱之国可以知也。其耕之不深,芸之不谨,地宜不任,草田多秽,耕者不必肥,荒者不必墝,以人猥计其野,草田多而辟田少者,虽不水旱,饥国之野也。若是而民寡,则不足以守其地,若是而民众,则国贫民饥。以此遇水旱,则众散而不收;彼民不足以守者,其城不固。民饥者不可以使战。众散而不收,则国为丘墟。故曰:有地君国,而不务耕耘,寄生之君也。故曰:行其田野,视其耕芸,计其农事,而饥饱之国可知也。

  3、八观:行其山泽,观其桑麻,计其六蓄之产,而贫富之国可知也。夫山泽广大,则草木易多也。壤地肥饶,则桑麻易植也。荐草多衍,则六畜易繁也。山泽虽广,草木毋禁,壤地虽肥。桑麻毋数;荐草虽多,六畜有征,闭货之门也。故曰:“时货不遂”。金玉虽多,谓之贫国也。故曰:“行其山泽,观其桑麻,计其六畜之产,而贫富之国可知也。”

  4、八观:入国邑,视宫室,观车马衣服,而侈俭之国可知也。夫国城大而田野浅狭者,其野不足以养其民。城域大而人民寡者,其民不足以守其城。宫营大而室屋寡者,其室不足以实其宫。室屋众而人徒寡者,其人不足以处其室。囷仓寡而台榭繁者,其藏不足以共其费。故曰:“主上无积而宫室美,氓家无积而衣服修,乘车者饰观望,灸行者杂文采,本资少而末用多者,侈国之俗也。”国侈则用费,用费则民贫,民贫则奸智生,奸智生则邪巧作;故奸邪之所生,生于匮不足;匮不足之所生,生于侈;侈之所生,生于毋度;故曰:“审度量,节衣服,俭财用,禁侈泰,为国之急也。”不通于若计者,不可使用国。故曰:“入国邑,视宫室,观车马衣服,而侈俭之国可知也。”

  5、八观:课凶饥,计师役,观台榭,量国费,而实虚之国可知也。凡田野万家之众,可食之地,方五十里,可以为足矣。万家以下,则就山泽可矣。万家以上,则去山泽可矣。彼野悉辟而民无积者,国地小而食地浅也。田半垦而民有馀食而粟米多者,国地大而食地博也。国地大而野不辟者,君好货而臣好利者也。辟地广而民不足者,上赋重,流其藏者也,故曰:“粟行于三百里,则国毋一年之积;粟行于四百里,则国毋二年之积;粟行于五百里,则众有饥色;”其稼亡三之一者,命曰小凶。小凶三年而大凶,大凶,则众有大遗苞矣。什一之师,什三毋事,则稼亡三之一。稼亡三之一,而非有故盖积也,则道有损瘠矣。什一之师,三年不解,非有馀食也,则民有鬻子矣。故曰:“山林虽近。草木虽美,宫室必有度,禁发必有时,是何也?曰:“大木不可独伐也,大木不可独举也,大木不可独铉也,大木不可加之薄墙之上。”故曰:“山林虽广,草木虽美,禁发必有时;国虽充盈,金玉虽多,宫室必有度;江海虽广,池泽虽博,鱼鳖虽多,罔罟必有正。”船网不可一财而成也。非私草木爱鱼鳖也,恶废民于生谷也。故曰:“先王之禁山泽之作者,博民于生谷也。”彼民非谷不食,谷非地不生,地非民不动,民非作力毋以致财,天下之所生,生于用力;力之所生,生于劳身,是故主上用财毋已,是民用力毋休也,故曰:“台榭相望者,其上下相怨也”。民毋馀积者,其禁不必止,众有遗苞者,其战不必胜。道有损瘠者,其守不必固。故令不必行,禁不必止,战不必胜,守不必固,则危亡随其后矣;故曰:“课凶饥,计师役,观台榭,量国费,实虚之国可知也。”

  6、八观:入州里,观习俗,听民之所以化其上。而治乱之国可知也。州里不鬲,闾閈不设,出入毋时,早晏不禁,则攘夺窃盗,攻击残贼之民,毋自胜矣。食谷水,巷凿井,场容接,树木茂,宫墙毁坏,门户不闭,外内交通,则男女之别毋自正矣。乡毋长游,里毋士舍,时无会同,丧烝不聚,禁罚不严,则齿长辑睦,毋自生矣。故帐礼不谨,则民不修廉,论贤不乡举,则士不及行,货财行于国,则法令毁于官。请谒得于上,则党与成于下。乡官毋法制,百姓群徒不从;此亡国弑君之所自生也。故曰:“入州里,观习俗,听民之所以化其上者,而治乱之国可知也。”

  7、八观:入朝廷,观左右,求本朝之臣,论上下之所贵贱者,而强弱之国可知也。功多为上,禄赏为下,则积劳之臣,不务尽力。治行为上,爵列为下,则豪桀材臣,不务竭能。便辟左右,不论功能,而有爵禄,则百姓疾怨。非上贱爵轻禄。金玉货财商贾之人,不论志行,而有爵禄也,则上令轻,法制毁。权重之人,不论才能,而得尊位,则民倍本行而求外势。彼积劳之臣,不务尽力。则兵士不战矣。豪桀材人不务竭能,则内治不别矣。百姓疾怨,非上贱爵轻禄,则上毋以劝众矣。上令轻,法制毁,则君毋以使臣,臣毋以事君矣。民倍本行而求外势,则国之情伪竭在敌国矣。故曰:“入朝廷,观左右,求本朝之臣,论上下之所贵贱者,而强弱之国可知也。”

  8、八观:置法出令,临众用民,计其威严宽惠,行于其民与不行于其民可知也。法虚立而害疏远,令一布而不听者存,贱爵禄而毋功者富,然则众必轻令,而上位危。故曰:“良田不在战士,三年而兵弱。赏罚不信,五年而破。上卖官爵,十年而亡。倍人伦而禽兽行,十年而灭。”战不胜,弱也。地四削,入诸侯,破也。离本国,徙都邑,亡也。有者异姓,灭也。故曰:“置法出令,临众用民,计其威严宽惠,而行于其民不行于其民可知也。”

  9、八观:计敌与,量上意,察国本,观民产之所有馀不足,而存亡之国可知也。敌国强而与国弱,谏臣死而谀臣尊,私情行而公法毁,然则与国不恃其亲,而敌国不畏其强,豪杰不安其位,而积劳之人不怀其禄。悦商贩而不务本货,则民偷处而不事积聚。豪杰不安其位,则良臣出,积劳之人不怀其禄,则兵士不用。民偷处而不事积聚,则囷仓空虚,如是而君不为变。然则攘夺窃盗,残贼进取之人起矣。内者廷无良臣,兵士不用,囷仓空虚,而外有强敌之忧,则国居而自毁矣。故曰:“计敌与,量上意,察国本,观民产之所有馀不足,而存亡之国可知也。故以此八者观人主之国,而人主毋所匿其情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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