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叶情（新郑市第一初级中学 韩丽惠）

又是秋风乍起，落叶飘零的时候了。

一阵阵秋风虽然不很猛烈，但还是吹落了那些早熟的叶子。今年小城环卫工作搞得好，总有清洁工在路上不停地扫，以至于我想听一下脚踩落叶的“沙、沙”声都很难。

看来，要想寻找那样的秋韵，还得回到乡下去。

对落叶最鲜明的记忆，是在十五年前。

那时我们还是民办教师没转正，正是借房住、借粮吃、借贷读函授的岁月。在我们借住的那所房子前面，是村镇最主要的马路，路两边生长着数十年的老杨树。每逢秋风一起，树叶便铺满路面、路基。路南面是一道两百多延长米的石头墙，风大的时候，落叶就被吹到墙根，形成一条垄。这条垄有的地方高一点，有的地方低一点，有的地方宽一点，有的地方窄一点。秋天的空气干爽的时候多，所以树叶落下两三天就干透了，收集起来可以当柴烧。记得那个秋天的每个晚上下班，我都会拿着簸箕和笤帚，到马路边扫落叶。

那时我们用的都是农村那种大铁锅，有灶台的那种。扫满一簸箕落叶端回去塞进灶膛，然后在灶门口点燃。落叶发出“刷拉、刷拉”的响声，同时发出一种木头的清香味道。通常情况下，一顿饭用两簸箕的落叶就够了。

用落叶煮饭、贴玉米面饼子的效果都不错，火头不大不小，饭不会粘锅，贴饼子也不会焦糊。还可以用荞面抹锅贴：先在锅底炖菜，汤菜烧沸后，将荞面和成粘稠的糊状，用铲子将和好的面糊均匀地抹到锅帮上，面糊下面刚好接触到菜汤。然后盖好锅盖，继续烧火到锅盖上布满均匀的蒸汽，锅内发出“咕嘟、咕嘟”的响声，同时有香味飘出。做好的锅贴有炖菜的油盐味道，而且不软不硬，还没有糊嘎巴。要是换了别的烧柴，火候就不容易掌握了。

由于路边的杨树又高又大，树叶多而且不会一下子全落下来。周围的几家邻居，都有丰富的烧柴，没有人和我抢着收落叶。所以，门前东西两百米长的路段，落叶基本上够我从秋收到冬。冬天晚饭后，为了让土炕热一点，屋子暖一点，我会把大锅刷干净，填满清水。然后再到路边扫两簸箕落叶，塞满灶膛后点燃。这时我尽可以做别的事情，比如写备课笔记或者读书，也可以在灯下做针线。等到快休息的时候，灶膛里的落叶燃尽了，锅里的水也热了。用热水擦澡或泡脚，然后钻进热乎乎的被窝——一个个寒冷的冬夜就变得温馨而惬意。

不过，用落叶当烧柴有一个缺点，就是灰多。每天早晨我会从灶膛里掏出很多灰，用收落叶的簸箕装好，倒进挖好的一个坑里。等到了春天种园子的时候，这些落叶的灰，还可以当农家肥用。最适合种土豆和大葱，不仅能补充土壤中的钙、磷、钾等微量元素，还能有效抑制害虫的发生。

那时由于经常在路边扫落叶，也就不在乎路上来往的行人和车辆了。有几次被当时的镇长看到了，他惊奇地让司机停下车，摇下车窗看看我，然后默默地走了（后来他曾给予我们很多帮助，在政策范围内）。以至于若干年后，我们转正有了工资的时候，他还开玩笑地问：“还经常扫落叶吗？”

1994年，我们终于买了三间平房，但离那条马路远了。我偶尔还出去扫落叶，不是在路边，而是去野外树林里。当然，也不是用簸箕装落叶了，而是用旧麻袋装，用自行车驮回家。

2002年，我们搬家到小城，虽然也住平房，虽然也睡土炕，虽然也使用大铁锅，但想扫落叶也无处可去了。每次烙饼、抹锅贴的时候，买来的木柴火势猛，不好控制，常把饼子烧糊了。于是我一边忙乎一边想起那些被我用簸箕扫起来的落叶。

2006年，我们住进了楼房，扫落叶取暖、做饭的日子，离我渐渐远去。可是每当秋风乍起、落叶飘零的时候，我会深深怀念曾经的门前那条马路和马路边成垄的落叶。那些被落叶温暖的日子，惨淡、清贫、苦涩却充实。

我深深地感激落叶，它让我懂得珍惜，懂得奋斗；

我深深地热爱落叶，它教会我选择，教会我放弃；

其实，我何尝不是一片落叶呢——未来的某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