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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战奇略(1—3卷)
发布时间:2024/5/20  阅读次数:431  字体大小: 【】 【】【
  

百战奇略(13卷)

第一卷

计战

凡用兵之道,以计为首。未战之时,先料将之贤愚,敌之强弱,兵之众寡,地之险易,粮之虚实。计料已审,然后出兵,无有不胜。法曰:“料敌制胜,计险厄远近,上将之道也。”

汉末,刘先主在襄阳,三往求计于诸葛亮。亮曰:“自董卓造逆以来,天下豪杰并起,跨州连郡者不可胜数。曹操比于袁绍,则名微而众寡,然操遂能克绍,以弱为强者,非惟天时,抑亦人谋也。今操已拥百万之众,挟天子而令诸侯,此诚不可与争锋。孙权据有江东,已历三世,国险而民附,贤能为之用,此可以为援而不可图也。荆州北据汉、沔,利尽南海,东连吴、会,西通巴、蜀,此用武之国,而其主不能守。此殆天所以资将军,将军岂有意乎?益州险塞,沃野千里,天府之土,高祖因之以成帝业。刘璋暗弱,张鲁在北,民殷国富而不知存恤,智能之士思得明君。将军既帝室之冑,信义着于四海,总揽英雄,思贤如渴,若跨有荆、益,保其岩阻,西和诸戎,南抚夷越,外结好孙权,内修政理;天下有变,则命一上将将荆州之军以向宛、洛,将军身帅益州之众出于秦川,百姓孰敢不箪食壶浆以迎将军者乎?诚如是,霸业可成,汉室可兴矣。”先主曰:“善。”后果如其计。

谋战

凡敌始有谋,我从而攻之,使彼计穷而屈服。法曰:“上兵伐谋。”

春秋时,晋平公欲伐齐,使范昭往观齐国之政。齐景公觞之。酒酣,范昭请君之樽酌。公曰:“寡人之樽进客。”范昭已饮,晏子撤樽,更为酌。范昭佯醉,不悦而起舞,谓太师曰:“我欲成周之乐,能为我奏,吾为舞之。”太师曰:“瞑臣不习。”范昭出,景公曰:“晋,大国也。来观吾政,今子怒大国之使者,将奈何?”晏子曰:“范昭非陋于礼者,今将惭吾国,臣故不从也。”太师曰:“夫成周之乐,天子之乐也,惟人主舞之。今范昭人臣,而欲舞天子之乐,臣故不为也。”范昭归报晋平公曰:“齐未可伐,臣欲辱其君,晏子知之;臣欲犯其礼,太师识之。”仲尼〔闻之〕曰:“不越樽俎之间,而折冲于千里之外,晏子之谓也。”

间战

凡欲征伐,先用间谍,觇敌之众寡、虚实、动静,然后兴师,则大功可立,战无不胜。法曰:“无所不用间也。”

周将韦叔裕,字孝宽,以德行守镇玉壁。孝宽善于抚御,能得人心,所遣间谍入齐者,皆为尽力。亦有齐人得孝宽赂金者,遥通书疏。故齐动静,朝廷皆知之。齐相斛律光,字明月,贤而有勇,孝宽深忌之。参军曲严颇知卜筮,谓孝宽曰:“来年东朝必大杀戮。”孝宽因令严作谣歌曰:“百升飞上天,明月照长安。”百升,斛也。又言:“高山不推自崩,槲木不扶自立。”令谍者多赉此文,遗之于邺。祖孝征与光有隙,既闻,更润色之。明月卒以此见诛。周武帝闻光死,赦其境内,后大举兵伐之,遂灭齐。

选战

凡与敌战,须要选拣勇将锐卒,使为先锋,一则壮我志,一则挫敌威。法曰:“无选锋曰北。”

建安十二年,袁尚、熙奔上谷郡,〔引〕乌桓数入塞为害。曹操征之。夏五月,至无终;秋七月,大水,傍海道路不通。田畴请为乡导,操从之,率兵出卢龙塞,水潦,塞外道绝不通,乃堑山堙谷五百余里,经白檀,历平刚,涉鲜卑庭,东指柳城。未至二百里,虏方知之。尚、熙与蹋顿、辽西单于楼班、右北平单于能臣抵之等将数万骑逆军。八月,登白狼山,卒与虏遇,众甚盛。操辎重在后,披甲者甚少,左右皆惧。操登高而望,见虏阵不整,乃纵兵击之,使张辽为先锋,虏众大溃。斩蹋顿及名王以下,胡、汉降者二十余万口。

步战

凡步兵与车、骑战者,必依丘陵、险阻、林木而战则胜。若遇平易之道,须用拒马枪为方阵,步兵在内。马军、步兵中分为驻队、战队。驻队守阵,战队出战;战队守阵,驻队出战。敌攻我一面,则我两哨出兵,从旁以掩之;敌攻我两面,我分兵从后以捣之;敌攻我四面,我为圆阵,分兵四出以奋击之。敌若败走,以骑兵追之,步兵随其后,乃必胜之法。法曰:“步兵与车、骑战者,必依丘陵、险阻,如无险阻,令我士卒为行马、蒺藜。”

《五代史》:晋将周德威为卢龙节度使,恃勇不修边备,遂失榆关之险。契丹每刍牧于营、平之间,陷新州,德威复取不克,奔归幽州。契丹围之二百日,城中危困。李嗣源闻之,约李存勖,步骑七万,会于易州救之。乃自易州北行,逾大房岭,循涧而东。嗣源与养子从珂将三千骑为先锋,进至山口,契丹以万骑遮其前,将士失色。嗣源以百骑先进,免冑扬鞭,胡语谓契丹曰:“汝无故犯我疆埸,晋王命我将百万骑众,直抵西楼,灭汝种族。”因跃马奋挝,三入其阵,斩契丹酋长一人。后军齐进,契丹兵却,晋兵始得出。李存勖命步兵伐木为鹿角阵,人持一枝以成寨。契丹环寨而过,寨中万弩齐发射之,流矢蔽日,契丹人马死者塞道。将至幽州,契丹列阵以待之。存勖令步兵阵于后,戒勿先动。令羸兵曳柴、燃草而进,烟尘蔽天,契丹莫测其多少,因鼓入战。存勖乃趋后阵,起而乘之,契丹遂大败,席卷其众,自北山口遁去。俘斩其首级万计,遂解幽州之围。

骑战

凡骑兵与步兵战者,若遇山林、险阻、陂泽之地,疾行急去,是必败之地,勿得与战。欲战,须得平易之地,进退无碍,战则必胜。法曰:“易地则用骑。”

《五代史》:唐庄宗救赵,与梁军相拒于柏乡五里,营于野河北。晋兵少,梁将王景仁将兵虽多,而精锐者亦少。晋军望之色动。周德威勉其众曰:“此汴、宋佣,易败耳。”退而告之。〔庄宗曰:“梁兵甚锐,未可与争,宜少退以待之。”〕庄宗曰:“吾提孤兵出千里,利在速战。今若不乘势而急击之,使敌人知我之众寡,则计无所施矣。”德威曰:“不然。赵人皆能城守而不能野战;吾之取胜,利在骑兵。平原旷野,骑兵之所长也。今吾军于河上,迫近营门,非吾用长之地也。”庄宗不悦,退卧帐中,诸将无敢入见者。德威乃谓监军张承业曰:“王怒老将。不速战者,非怯也。且吾兵少而临贼营门,所恃者一水隔耳。使梁得舟筏渡河,吾无类矣。不如退军高邑,诱敌出营,扰而劳之,可以策胜也。”承业入言曰:“德威老将知兵,愿无忽其言。”庄宗遽起曰:“吾方思之耳。”已而,德威获梁游兵,问景仁何为?曰:“治舟数百,将以为浮梁。”德威乃与俱见庄宗,〔庄宗〕笑曰:“果如公所料。”乃退军高邑。德威乃遣骑三百,扣梁营挑战,自以劲兵三千继之。景仁怒,悉以其军出,与德威转斗数十里,至于高南,两军皆阵。梁军横亘六、七里。庄宗策马登高,望而喜曰:“平原浅草,可前可却,真吾制胜之地也。”乃使人告德威曰:“吾当为公〔先,公可继进。〕”德威谏曰:“梁军轻出,而远来与吾转战,其来既速,必不暇赉粮糗;纵其能,亦不暇食。不及日午,人马饥渴,其军必退。退而击之,必获胜焉。”至未、申时,梁军中尘烟大起,德威鼓噪而进,梁军大败。

舟战

凡与敌战于江湖之间,必有舟楫,须居上风、上流。上风者顺风,用火以焚之;上流者随势,使战舰以冲之,则战无不胜。法曰:“欲战者,无迎水流。”

春秋,吴子伐楚。楚令尹卜战,不吉。司马子鱼曰:“我得上流,何故不吉?”遂战,已巨舰冲突;吴军势弱,遂至败绩。

车战

凡与步、骑战于平原旷野,必须用偏箱、鹿角车为方阵,以战则胜。所谓一则治力,一则前拒,一则整束部伍也。法曰:“广地则用车军。”

晋凉州刺史杨欣,失羌戎之和,为虏所没。河西断绝,帝每有西顾之忧,临朝而叹曰:“谁能为我通凉州讨此虏者乎?”朝臣莫对。司马督马隆进曰:“陛下若能任臣,臣能平之。”帝曰:“若能灭贼,何为不任,顾卿方略何如耳!”隆曰:“陛下若能任臣,当听臣自任。”帝曰:“云何?”对曰:“臣请募勇士三千人,无问所从来,率之鼓行而西,禀陛下威德,丑类何足灭者!”帝许之,乃以隆为武威太守。隆募腰开弩三十六钧,立标简试,自旦至日中,得三千五百人。隆曰:“足矣。”隆于是率其众西渡温水,虏树机能等,以众万骑,或乘险以遏隆前,或设伏以截隆后。隆依八阵图作偏箱车,地广用鹿角车,路狭则为木屋施于车上,且战且前,弓矢所及,应弦而倒。转战千里,杀伤以千数。隆到武威,虏大人萃跋韩、且万能等,率万余众归。隆前后诛杀及降附者数万。又率善戎、没骨能等,与树机能等战,斩之,凉州遂平。

信战

凡与敌战,士卒蹈万死一生之地,而无悔惧之心者,皆信令使然也。上好信以任诚,则下用情而无疑,故战无不胜。法曰:“信则不欺。”

三国魏明帝自征蜀,幸长安,遣司马懿督张合诸军,雍、凉劲卒二十万,潜军密进,窥向剑阁。蜀相诸葛亮时在祁山,旌旗利器,守在险要。会兵交换,在者八万。时魏军始阵,代兵适交,参佐咸以贼众强盛,非力不制,宜权停下兵一月,以并声势。亮曰:“吾统武行师,以大信为本,得利失信,古人所惜;去者束装以待期,妻子鹄立而计日,虽临征难,义所不废。”皆催令去。于是,去者皆悦,愿留一战;征者奋勇,思致死命。相谓曰:“诸葛公之恩,死犹未报也。”临战之日,莫不拔剑争先,以一当十,杀张合,却司马懿,一战大克,信之由也。

教战

凡欲兴师,必先教战。三军之士,素习离、合、聚、散之法,备谙坐、作、进、退之令,使之遇敌,视旌麾以应变,听金鼓而进退。如此,则战无不胜。法曰:“以不教民战,是谓弃之。”

战国时,魏将吴起曰:“夫人常死其所不能,败其所不便。故用兵之法,教戒为先。一人学战,教成十人;十人学战,教成百人;百人学战,教成千人;千人学战,教成万人;万人学战,教成三军。以近待远,以佚待劳,以饱待饥。圆而方之,坐而起之,行而止之,左而右之,前而后之,分而合之,结而解之。每变皆习,乃授其兵。神而明之,是谓将事。”

  

第二卷

众战

凡战,若我众敌寡,不可战于险阻之间,须要平易宽广之地。闻鼓则进,闻金则止,无有不胜。法曰:“用众进止。”

东晋太元时,秦苻坚进屯寿阳,列阵淝水,与晋将谢玄相拒。玄使谓苻坚曰:“君远涉吾境,而临水为阵,是不欲速战。请君稍却,令将士得周旋,仆与诸君缓辔而观之,不亦善乎!”坚众皆曰:“宜阻淝水,莫令得上。我众彼寡,势必万全。”坚曰:“但却军,令得过,而我以铁骑数十万,向水逼而杀之。”融亦以为然。遂麾兵使却,众因乱而不能止。于是,玄与谢琰、桓伊等,以精锐八千渡淝水,右军拒张耗,小退。玄、琰仍进兵,大战淝水南,坚众大溃。

寡战

凡战,若以寡敌众,必以日暮,或伏于深草,或邀于隘路,战则必胜。法曰:“用少者务隘。”

《北史》:西魏大统三年,东魏将高欢渡河,逼华州,刺史王罴严守。乃涉洛,军于许原西。西魏遣将宇文泰拒之。泰至渭南,集诸州兵来会。诸将以众寡不敌,请且待欢更西以观之。泰曰:“欢若至咸阳,人情转搔扰。今其新至,便可击之。”即遣人造浮桥于渭南,军士赉三日粮,轻骑渡渭,辎重自渭南夹渭而西。十月壬辰,至沙苑,距齐军六十余里。高欢率兵来会。候骑告齐兵至,泰召诸将议。李弼曰:“彼众我寡,不可争也。宜至此东十里,有渭曲,可据以待之。”遂进至渭曲,背水东西为阵,李弼为右拒,赵贵为左拒。令将士皆偃戈于葭芦之中,闻鼓声而起。日晡,齐军至,望见军少,争进,卒乱而不成列。兵将交,泰鸣鼓,士卒皆起。于谨等以大军与之合战,李弼等率铁骑横击之,绝其军为二,遂大破之。

爱战

凡与敌战,士卒宁进死,而不肯退生者,皆将恩惠使然也。三军知在上之人爱我如子之至,则我之爱上也如父之极。故陷危亡之地,而无不愿死以报上之德。法曰:“视卒如爱子,故可与之俱死。”

战国,魏将吴起为西河守,与士卒最下者同衣食。坐不设席,行不乘骑,亲裹赢粮,与士卒分劳苦。卒有病疽者,起为吮之。卒母闻而哭之。或曰:“子,卒也,而将军自吮其疽,何哭也?”母曰:“非然也。往年吴公吮其父,其父战不旋踵,遂死于敌。吴公今又吮其子,妾不知其死所矣。是以哭之。”文侯以吴起用兵廉平,得士卒心,使守西河,与诸侯大战七十六,全胜六十四。

威战

凡与敌战,士卒前进而不敢退后,是畏我而不畏敌也;若敢退而不敢进 者,是畏敌而不畏我也。将使士卒赴汤蹈火而不违者,是威严使然也。法曰:“威克厥爱,允济。”

春秋,齐景公时,晋伐阿、鄄,而燕侵河上,齐师败绩。〔景公患之,〕晏婴乃荐田穰苴,曰:“穰苴虽田氏庶孽,然其人文能附众、武能威敌,愿君试之。”景公乃召穰苴,与语兵事,大悦之,以为将军,将兵捍燕、晋之师。穰苴曰:“臣素卑贱,君擢之闾伍之中,加之大夫之上,士卒未附,百姓不亲,人微权轻,愿得君之宠臣、国之所尊,以监军,乃可。”于是景公许之,使庄贾往。穰苴既辞,与庄贾约:“旦日日中会于军门。”穰苴先驰至军中,立表下漏待贾。贾素骄贵,以为将己之军而己为监,不甚急,亲戚左右送之,留饮,日中而贾不至。穰苴则仆表决漏,入,行军勒兵,申明约束。既定,夕时,贾乃至。穰苴曰:“何为后期?”贾对曰:“不佞,大夫亲戚送之,故留。”穰苴曰:“将受命之日则忘其家,临阵约束则忘其亲,援枹鼓之急则忘其身。今敌国深侵,邦内骚动,士卒暴露于境,君寝不安席,食不甘味,百姓之命皆悬于君,何谓相送乎?”召军正问曰:“军法,期而后至者云何?”对曰:“当斩。”贾惧,使人驰报景公,请救。既往,未及返,于是遂斩庄贾以徇三军。三军皆震栗。久之,景公遣使持节赦贾,使驰入军中,穰苴曰:“将在军,君命有所不受。”问军正曰:“军中不驰,今使者驰云何?”对曰:“当斩。”使者大惧。穰苴曰:“君之使不可杀之。”乃杀其仆、车之左驸、马之左骖,以徇三军。遣使者还报,然后行。士卒次舍、井灶、饮食、问疾、医药,身自拊循之。悉取将军之资粮,以享士卒,身与士卒平分粮食。最比其羸弱者,三日而后勒兵。病者皆求行,争奋出为之赴战。晋师闻之,为罢去;燕师闻之,渡河而解。于是,穰苴乃率众追击之,遂取所亡邦内故境,率兵而归。

赏战

凡高城深池,矢石繁下,士卒争先登;白刃始合,士卒争先赴者,必诱之以重赏,则敌无不克焉。法曰:“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汉末,大将曹操每攻城破邑,得靡丽之物,则悉以赏有功者。若勋劳宜赏,不吝千金;无功妄施,分毫不与。故能每战必胜。

罚战

凡战,使士卒敢进而不敢退,退一寸者,必惩之以重刑,故可以取胜也。法曰:“罚不迁列。”

隋,大将杨素御戎严整,有犯军令者,立斩之,无所宽贷。每将对敌,辄求人过失而斩之,多者百余人,少者不下十数人。流血盈前,言笑自若。及其对阵,先令三百人赴敌,陷阵则已,如不能陷阵而还者,无问多少,悉斩之。又令二三百人复进,还如向者。将士股栗,有必死之心,由是战无不胜。

主战

凡战,若彼为客、我为主,不可轻战。为吾兵安,士卒顾家,当集人聚谷,保城备险,绝其粮道。彼挑战不得,转输不至,俟其困敝而击之,则无不胜矣。法曰:“自战其地为散地。”

《晋书》:后魏武帝,亲征后燕慕容德于邺地,前军大败绩。德又欲攻之,别驾韩[言卓]进曰:“古人先决胜庙堂,然后攻战。今魏不可击者四,燕不宜动者三。”德曰:“何故?”[言卓]曰:“魏军远入,利在野战,一不可击也。深入近畿,致其死地,二不可击也。前锋既败,后阵必固,三不可击也。彼众我寡,四不可击也。官军自战其地,一不宜动。动而不胜,众心难固,二不宜动。城隍未修,敌来未备,三不宜动。此皆兵家所忌,不如深沟高垒,以佚待劳。彼千里馈粮,野无所掠,久则三军靡费,攻则士卒多毙,师老衅生,起而图之,可以捷也。”德曰:“别驾之言,真良、平策也。”

客战

凡战,若彼为主、我为客,唯务深入。深入,则为主者不能胜也。谓客在重地,主在散地故耳。法曰:“深入则专。”

汉,韩信、张耳以兵数万,欲东下井陉击赵。赵王及成安君陈余聚兵井陉口,众号二十万。广武君李左车说成安君曰:“闻韩信涉西河,掳魏豹,擒夏悦,新喋血阏与。今乃辅以张耳,议欲以下赵,此乘胜而去国远斗,其风声所及,足以夺人,其锋何可挡也。臣闻:千里馈粮,士有饥色,樵苏而爨,师不宿饱。今井陉之道,车不得方轨,骑不得成列,〔行数百里〕,其势粮食必在其后。愿足下假臣奇兵三万人,从间道绝其辎重,足下深沟高垒勿与战。彼前不能斗,退不能还,〔吾奇兵绝其后,使〕野无所掠,不至十日,两将之头可悬麾下。愿君留意。否则,必为所擒。”成安君自以为义兵,〔不用诈谋奇计〕,不听其策,果被杀。

强战

凡与敌战,若我众强,可伪示怯弱以诱之,敌必轻来与我战,吾以锐卒击之,其军必败。法曰:“能而示之不能。”

战国,赵将李牧常居雁门,备匈奴。以便宜置吏,市租皆输入幕府,为士卒费。日击数牛享士,习骑射,谨烽火,多间谍,厚遇将士,约曰:“匈奴入盗,急入收保,有敢捕虏者,斩。”匈奴每入盗,辄入收保,不与战。如是数岁,无所亡失。然匈奴以李牧为怯,虽赵边兵亦以为吾将怯。赵王让李牧,李牧如故。赵王召之,使人代牧将。岁余,匈奴来,每出战,数不利,失亡多,边不得田畜。于是复请牧。牧称疾,杜门不出。赵王乃复强起使将兵。牧曰:“若用臣,臣如前,乃敢奉命。”王许之。李牧遂往,至,如故约。匈奴来无所得,终以为怯。边士日得赏赐,不用,皆愿一战。于是乃具选车得一千三百乘,选骑得一万三千匹、百金之士五万人、控弦者十万人,悉勒兵习战,大纵畜牧,人民满野。匈奴来,佯败不胜,以数千人委之。单于闻之,大率众来入。李牧多为奇阵,张左右翼以击之,大破之,杀匈奴十万余骑,单于奔走。其后十余岁,匈奴不敢犯赵边。

弱战

凡与敌战,若敌众我寡,敌强我弱,须多设旌旗,倍增火灶,示强于敌,使彼莫能测我众寡、强弱之形,则敌必不轻与我战。我可速去,则全军远害。法曰:“强弱,形也。”

后汉,羌胡反,寇武都。邓太后以虞诩有将帅之略,迁武都太守。羌乃率众数千,遮诩于陈仓、崤谷。诩即停军不进,而宣言上书请兵,须到当发。羌闻之,乃分抄傍县。诩因其兵散,日夜倍道兼行,日行百余里。令吏士各作两灶,日增倍之,羌不敢逼。或问曰:“孙膑减灶而君增之。兵法:日行不过三十里,而今日且行百里,何也?”诩曰:“虏众多,吾今兵少。吾之增灶,使敌必谓郡兵来迎。众多行速,必惮追我。孙膑见弱,吾今示强,势有不同故也。”

第三卷

骄战

凡敌人强大,未能必取,须当卑辞厚礼,以骄其志。候其有隙可乘,一举可破。法曰:“卑而骄之。”

蜀将关羽北伐,擒魏将于禁,围曹仁于樊。吴将吕蒙在陆口称疾,诣建业,陆逊往见之,谓曰:“关羽接境,如何远下,后不堪忧也!”蒙曰:“诚如来言,然我病笃。”逊曰:“羽矜其功,骄气凌铄于人。〔始有大功,意骄志逸,但务北进,无嫌于我。〕又相闻病,必益无备。今出其不意,自可擒制。若见至尊,宜好为计。”蒙曰:“羽素勇猛,既难与敌,且已据荆州,恩信大布,兼始有功,胆气益坚,未易图也。”蒙至都,权问:“卿病,谁可代者?”蒙对曰:“陆逊虑思深长,才堪负重,观其规虑,终可大任。而未有远名,非羽所忌,无复是过。若用之,当令外自韬隐,内察形便,然后可克。”权乃召逊,拜偏将军右都督代蒙。逊至陆口,书与羽曰:“前承观衅而动,以律行师,小举大克,亦何巍巍!敌国败绩,利在同盟,闻庆抚节,相遂席卷,共奖王纲。某不敏,受任来西,延慕光尘,思禀良规。”又曰:“于禁等见获,遐迩欣叹,以为将军之勋足以长世,虽畴昔晋文城濮之师,淮阴拔赵之略,蔑以尚之。闻徐晃等步骑驻旌,窥望麾葆。操猾虏也,忿不思难,恐潜增众,以逞其心。虽云师老,犹有骁悍。且战捷之后,常苦轻敌,古术军胜弥警,愿将军广为方针,以全独克。某书生疏迟,忝所不堪,嘉邻威德,乐自倾尽,虽未合策,犹可怀也。〔傥明注仰,有以察之。〕”羽览书有谦下之意,遂大安,无复所嫌。逊具启状,陈其可擒之要。权乃潜军而上,使逊与吕蒙为前部,至,即克公安、南郡。

交战

凡与敌战,傍与邻国,当卑辞厚赂以结之,引为己援。若我攻敌人之前,彼犄其后,则敌人必败。法曰:“衢地则合交。”

三国,蜀将关羽,围魏曹仁于樊,魏遣左将军于禁等救之,会汉水暴起,羽以舟兵虏禁等步骑三万,送江陵。是时,汉帝都许昌,魏武以为近贼,欲徙河北,以避其锋。司马懿谏曰:“禁等为水所没,非战守之所失,于国家大计未有所损,而便迁都,既示敌以弱,又淮、沔之人俱不安矣。孙权、刘备,外亲而内疏,羽今得意,权必不愿也。可谕权,令犄其后,则樊围自解。”魏武从之,遣使结权。权遂遣吕蒙西袭公安、南郡,拔之,羽果弃樊而去。

形战

凡与敌战,若彼众多,则虚设形以分其势,彼不敢不分兵以备我。敌势既分,其兵必寡;我专为一,其卒自众。以众击寡,无有不胜。法曰:“形人而我无形。”

汉末,建安五年,曹操与袁绍相拒于官渡。绍遣郭图、淳于琼、颜良,攻操将东郡太守刘延于白马,绍率兵至黎阳,将渡河。夏四月,曹操北救延。荀攸说操曰:“今兵少不可敌,若分其势乃可。公到延津,若将渡河向其后,绍必西应之。然后轻兵袭白马,掩其不备,颜良可擒也。”操从之。绍闻操兵将渡,即分兵西应之。操乃率军兼行趋白马,未至十余里,良大惊,来迎战。操使张辽、关羽前登,击破之,斩良,遂解白马之围。

势战

凡战,所谓势者,乘势也。因敌有破灭之势,则我从而迫之,其军必溃。法曰:“因势而破之。”

晋武帝密有灭吴之计,而朝议多违,惟羊祜、杜预、张华与帝意合。祜病,举预自代。及祜卒,拜预镇南大将军,都督荆州诸军事。既至镇,缮甲兵,耀威武,遂拣精锐,袭破吴西陵都督张政,乃启请伐吴之期。帝报待明年方欲大举。预上表曰:“凡事当以利害相期,今此举十有八九之利,而其害一二,止于无功耳。朝臣言破败之形,亦不可得,直是计不出己,功不在身,各耻其前言之失,故违之耳。昔汉宣帝议赵充国所上事,效之后,责诸议者,皆叩头而谢,以塞异端也。自秋以来,讨贼之形颇露。若今中止,孙皓怖而生计,或徙都武昌,更添修江南诸城,远其居人,城不可攻,野无所掠,积大船于夏口,则明年之计或无所及矣。”时帝与张华围棋,而预表适至。华推枰敛手曰:“陛下圣明神武,国富兵强。吴王淫虐,诛杀贤能,当今讨之,可不劳而定。”帝乃许之。预陈兵江陵,遣周旨、伍巢等率奇兵泛舟夜渡,以袭乐乡,多张旗帜,起火巴山,出于要害之地,以夺贼心,遂获吴都督孙歆。既平上流,于是湘江以南,至于交、广,吴之州郡,望风归附。预仗节宣诏而绥抚之。时诸将会议,或曰:“百年之寇,未易尽克。今大暑,水潦方降,疾疫将起,宜伺来冬,更为大举。”预曰:“昔乐毅借济西一战,以并强齐。今兵威已振,譬如破竹,数节之后,皆迎刃而解,无复着手处也。”遂指授群帅,径造秣陵,所过城邑,莫不束手,遂平孙皓。

昼战

凡与敌昼战,须多设旌旗,以为疑兵,使敌莫能测其众寡,则胜。法曰:“昼战多旌旗。”

春秋,晋侯伐齐,齐侯登山以望晋师。晋人使斥山泽之险,虽所不至,必旆而疏陈之。使乘车者左实右伪,以旆先,舆曳柴而从之。齐侯见之,畏其众也,遂逃归。

夜战

凡与敌夜战,须多用火鼓,所以变乱敌之耳目,使其不知所以备我之计,则胜。法曰:“夜战多火鼓。”

春秋,越伐吴。吴人御之笠泽,夹水而阵。越为左右二军,乘夜,或左或右,鼓噪而进;吴分兵御之。越子率中军潜涉,当吴中军而鼓之,吴师大乱,遂败之。

备战

凡出师征讨,行则备其邀截,止则御其掩袭,营则防其偷盗,风则恐其火攻。若此设备,有胜而无败。法曰:“有备不败。”

三国,魏大将吴璘征南,兵到精湖,魏将满宠帅诸将在前,与敌夹水相对。宠谓诸将曰:“今夕风甚猛,敌必来烧营,宜为之备。”诸将皆警。夜半,敌果遣十部〔伏〕来烧营,宠掩击,大破之。

粮战

凡与敌对垒,胜负未决,有粮则胜。若我之粮道,必须严加守护,恐为敌人所抄。若敌人之饷道,可分锐兵以绝之。敌既无粮,其兵必走,击之则胜。法曰:“军无粮食则亡。”

汉末,曹操与袁绍相持于官渡。绍遣军运粮,使淳于琼等五人将兵万余人送之,宿绍营北四十里。绍谋臣许攸贪财,绍不能足,奔归操,因说操曰:“今袁绍有辎重万余乘,而乏严备,今以轻兵袭之,燔其积聚,不过三日,袁氏自败矣。”左右〔疑之〕,荀攸、贾诩劝操。〔操〕乃留曹洪守,自将步骑五千人,皆用袁军旗帜,衔枚缚马口,夜从间道出,人负束薪,所历道有问者,语之曰:“袁公恐操抄掠后军,遣军益备。”闻者信以为然,皆自若。既至,围屯,即放火,营中惊乱,大败之。绍弃甲而遁。

导战

凡与敌战,山川之夷险,道路之迂直,必用乡人引而导之,乃知其利,而战则胜。法曰:“不用乡导者,不能得地利。”

汉武帝时,匈奴比岁入寇,所杀掠甚众。元朔五年春,令卫青将三万骑出塞,匈奴右贤王以为汉兵不能至此,遂醉卧帐中。汉兵夜至,围,右贤王遂大惊,独与其爱妾一人、骑兵数百,溃围夜逃北去。汉遣轻骑校尉郭成等追四百里,弗及,得虏裨王十余人,男女万五千余口,畜马数百万。于是,青率兵而还。至塞,天子使使者持大将军印,即军中拜青为大将军,诸将皆以兵属,立号而归。皆用校尉。张骞以尝使大夏,留匈奴久,导军,善知水草处,大军得以无饥渴之患焉。

知战

凡兴兵伐敌,所战之地,必预知之。师至之日,能使敌人如期而来,与战则胜。知战地,知战日,则所备者专,所守者固。法曰:“知战之地,知战之日,则可千里而会战。”

战国,魏与赵攻韩,韩告急于齐。齐用田忌将而往,直走大梁。魏将庞涓闻之,去韩而归。孙膑谓田忌曰:“彼三晋之兵,素悍勇而轻齐,齐号为怯。善战者因其势而利导之。兵法:百里而趋利者,蹶上将;五十里而趋利者,军半至。使齐军入魏地为十万灶,明日为五万灶,又明日为三万灶。”涓追三日,大喜,曰:“我固知齐军怯,入吾地三日,士卒亡者过半矣。”乃弃其步军,与精锐亲兵倍道兼行逐之。孙膑度其行,暮当至马陵。〔马陵〕道狭,而旁多阻隘,可伏兵,乃斫大木白而书之曰:“庞涓死此树下”。于是令齐军善射者万弩夹道而伏。期曰:“暮见举火即万弩俱发。”涓果夜至,立木下见白书,乃钻火烛之。读其书未毕,齐军万弩俱发,魏军大乱。涓自知智穷兵败,乃自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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